朱厚照從仁壽宮緩緩走出,彼時,晚風裹挾著細密的雪粒子,紛紛揚揚地飄落,輕輕打在他的臉上。
然而,這徹骨的寒意卻並未讓他感到絲毫冷意。
方才與母親的一番交談,消散了母子間長久以來的隔閡,此刻,他的內心滿是溫暖,仿佛有一股暖流在全身流淌。
這溫暖的情愫,讓他在這冰天雪地之中,也能感受到彆樣的溫馨。
他邁著沉穩的步伐,朝著坤寧宮暖閣走去,心中滿是踏實與欣慰。
回到坤寧宮暖閣,屋內炭火熊熊燃燒,依舊旺盛得緊,將整個暖閣烘得暖烘烘的。
張永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他心思細膩,辦事周到,已然將內閣送來的《問刑條例》修訂草案整齊地擺放在案上。
旁邊,還貼心地放著一盞溫著的熱茶,熱氣嫋嫋升騰,在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茶香。
朱厚照走進暖閣,看到這一切,心中對張永的周到安排頗為滿意。
他緩緩脫下身上沾染了寒氣的外袍,動作從容不迫。
張永見狀,連忙上前接過外袍,動作熟練而恭敬。
隨後,朱厚照從張永手中接過熱茶,輕抿一口,溫熱的茶水順著喉嚨流下,驅散了身上殘留的寒意,讓他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他這才在案前緩緩坐下,準備仔細翻看這份至關重要的草案。
草案的紙張散發著淡淡的墨香,那墨香清新而雅致,仿佛還帶著內閣大臣們書寫時的專注與嚴謹。
上麵是李東陽工整的筆跡,一筆一劃都透露出他的認真與負責。
朱厚照逐字逐句地看著,上麵詳細記錄著內閣商議的修訂內容:貪腐五十兩以上罰俸三月,五百兩以上降職,五千兩以上流放,一萬兩以上斬監候。
與舊條例相比,此次修訂確實嚴苛了不少,可見內閣在整治貪腐上下了不少功夫。
然而,當看到“文官貪腐數額較大但有地方政績者,可酌情減刑一等”這一條款時,朱厚照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原本舒展的眉間,此刻緊緊蹙起,形成了一個明顯的“川”字。
他手指在條款上輕輕敲擊,節奏不緊不慢,卻透露出他內心的思索與不滿。
他在心裡冷笑一聲,暗自思忖:這又是文官們給自己留的空子,什麼“有政績”,到時候還不是貪官們找借口脫罪的理由?
這些文官,總是想儘辦法為自己謀取私利,全然不顧朝廷的法紀和百姓的死活。
“張永,拿朱筆來。”朱厚照抬頭說道,語氣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決絕,仿佛已經下定決心要改變這一不合理條款。
張永連忙取來一支狼毫朱筆,雙手恭敬地遞到朱厚照手裡。
朱厚照接過朱筆,毫不猶豫地在“酌情減刑”的條款上劃了一道粗重的紅線。
那紅墨透過紙張,幾乎要將那行字完全覆蓋,仿佛要將這一不合理的規定徹底抹去。
緊接著,他在旁邊空白處寫下批注:“貪腐不論身份、不論政績,數額超五萬兩即斬立決;勾結外臣、克扣軍餉貪腐者,夷三族,絕不姑息!”
他的筆跡剛勁有力,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千鈞之力,彰顯著他整治貪腐的堅定決心。
寫完,他將朱筆重重擱在筆架上,動作乾脆利落,擲地有聲道:“貪腐就是貪腐,哪來那麼多借口?隻要敢伸手,就必須付出代價,必須一刀切,才能斷了貪官們的念想!”
他的聲音洪亮而堅定,在暖閣中回蕩,仿佛要向天下宣告他整治貪腐的決心。
張永站在一旁,看著案上鮮紅的批注,心中暗暗歎服。
他深知,陛下治貪的決心,比先帝時還要堅決,這下貪官們再也沒空子可鑽了。
朱厚照又翻了幾頁草案,目光在字裡行間仔細掃視,見其他條款還算合理,沒有出現類似的不合理之處,才緩緩放下草案。
長時間地翻閱和思考,讓他的眼睛有些發酸,他忍不住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動作中帶著一絲疲憊。
張永連忙上前,輕聲道:“陛下,夜深了,要不先歇會兒,明天再和李首輔商議?”
他的聲音輕柔而關切,生怕打擾了朱厚照的休息。
“不用,”朱厚照搖頭,語氣堅定,“條例修訂是大事,早一天定下來,就能早一天震懾貪官,不能耽擱。”
他深知,貪腐問題一日不解決,大明的江山就一日不得安寧,他必須爭分奪秒,為國家和百姓謀福祉。
他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看似放鬆,腦子裡卻在飛速盤算著。
除了條例,邊防的軍事人才也是個大問題,總不能一直靠老國公們撐著。
如今,邊疆戰事頻繁,蒙古、韃靼時不時來犯,而大明的軍事人才卻青黃不接,這讓他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