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暖閣內,陽光斜斜切下,照在散落的皇莊名冊上。
朱厚照盯著“祖製”二字,指節捏得發白。
張永剛領命去查商人名錄,此刻暖閣裡隻剩他一人。
他怒火未消,胸口還在起伏,嘴裡忍不住罵出聲:“祖製,祖製!一群墨守成規的老家夥,拿著太祖爺的規矩當擋箭牌,眼裡隻有自己的飯碗,哪管百姓死活!”
他起身,在暖閣裡踱步。
龍袍下擺掃過案邊的朱筆,在“京師商人名錄”的草稿上拖出一道墨痕。
穿越前讀史時,他就氣悶不已。
英宗殺於謙,憲宗雖平反卻隻給了個“肅湣”的諡號,弘治爺雖敬重卻沒追封爵位。
這麼一位保大明半壁江山的功臣,身後竟如此淒涼。
反觀那些靠祖製吃閒飯的勳貴,一個個錦衣玉食,欺壓百姓。
這世道哪有半點公道?
“要打破祖製,得先讓天下人知道,跟著朕乾實事,比守著舊規矩強百倍。”
朱厚照停下腳步,目光落在窗外。
夏氏昨天移栽的桑苗又抽出兩片新葉,嫩綠得晃眼。
他突然想起於謙。
北京保衛戰時,於謙一介文臣披甲守城,靠的不是祖製,是實打實的本事和忠肝義膽。
這樣的人,就該被捧在高處,讓那些保守派看看,什麼才是大明的脊梁。
正思忖著,暖閣門被輕輕推開。
夏氏提著裙擺走進來,身上還帶著淡淡的桑椹香。
她穿著淡粉色宮裝,裙擺繡著細密的桑枝紋。
見朱厚照臉色不好,她連忙輕步上前:“陛下,您怎麼了?是不是誰惹您生氣了?”
朱厚照回頭見是她,緊繃的臉色瞬間柔和下來。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沒事,就是剛才跟皇莊的老頑固置氣。你怎麼來了?不在後宮歇著。”
“妾身見陛下半天沒回後宮,心裡惦記,就煮了碗銀耳羹送來。”
夏氏舉起手裡的食盒,聲音柔婉:“尚宮局說這銀耳是福建貢的,滋陰潤燥,陛下喝了順氣。”
她打開食盒,盛出一碗銀耳羹,遞到朱厚照手裡。
甜香漫開,朱厚照喝了一口,暖意順著喉嚨滑進心裡,剛才的煩躁消了大半。
他拉著夏氏坐在錦凳上,指尖摩挲著她袖口的桑紋刺繡:“還是你疼朕,比那些隻會說祖製的老家夥強多了。”
夏氏抿嘴笑了:“陛下是九五之尊,那些人哪敢跟妾身比。”
“對了,皇莊的事不順心嗎?妾身聽桑妃說,皇莊的桑苗長得可好了,再過兩個月就能摘桑葉了。”
“桑苗長得好,管事的人不行。”
朱厚照歎了口氣,把剛才皇莊負責人說“賤民染指”的事說了一遍:“一群榆木腦袋,守著金飯碗要飯,還看不起百姓。”
夏氏聽得皺起眉頭,卻沒接話。
她隻是拿起帕子幫朱厚照擦了擦嘴角的羹漬:“陛下彆氣,氣壞了龍體,妾身會心疼的。實在不行,就讓爹幫著管管,爹懂生意,肯定不會像他們那樣死板。”
朱厚照心裡一暖,捏了捏她的臉頰:“還是阿綰聰明。不過皇莊的事是小事,朕現在想辦件大事,得讓天下人都知道,朕重的是功臣,不是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