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階下立刻熱鬨起來。
戶部尚書韓文率先出列。
“陛下！臣以為，當誅首惡！王懷恩、李修等牽頭串聯的官員，罪大惡極，當淩遲處死，以儆效尤！其餘從犯，可貶謫邊疆，戴罪立功！”
韓文是考成法的堅定支持者。
自家兒子也曾因考核嚴格被降級。
對這些反對考成法的貪腐官員恨之入骨。
刑部侍郎孟鳳卻有不同意見。
“陛下！皇後娘娘剛有身孕，此乃國之大喜！此時大肆殺戮，恐傷和氣，不如網開一麵，將首惡賜死，從犯罷官為民，既彰顯陛下仁厚，又能警示百官！”
他這話一出，立刻有不少官員附和。
這些人要麼是怕牽連到自己，要麼是覺得殺戮過重，想賣個人情。
“臣附議孟侍郎！皇後有喜，當以寬仁為主！”
“是啊陛下！貶謫罷官即可，不必趕儘殺絕！”
還有人提出折中的方案。
“首惡抄家問斬，從犯流放三千裡，家產充公，這樣既嚴懲了貪腐，又不至於太過嚴苛！”
百官議論紛紛，各執一詞。
奉天殿內的氣氛重新變得熱烈，卻沒了之前彈劾時的囂張，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李東陽站在首輔位置上，臉色依舊發黑，握著笏板的手始終沒鬆。
他越聽越心驚。
這些大臣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這些官員的罪，根本不是貪腐啊！
貪腐固然該死，但大明律法裡有明確規定，可輕可重。
真正該死的，是他們借著天災，串聯百官，汙蔑陛下失德，妄圖逼迫陛下廢除考成法！
這是借天象質疑皇權，是變相的逼宮啊！
這種罪過，可大可小。
往小了說，是官員進諫失當。
往大了說，就是謀逆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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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爺自己能說“人禍是他們”。
可做臣子的不能明說“你們是在逼宮”。
這話要是說出口，就是把所有涉案官員往死路上推，還會被扣上“構陷同僚”的帽子。
可要是順著大臣們的話說“隻誅貪腐”。
那皇爺借這次朝會立威、鞏固考成法的目的就達不到了！
眼看著孟鳳還要說“陛下當下罪己詔安撫民心”，李東陽知道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這些糊塗蛋指不定會說出什麼更難聽的話，觸怒皇爺！
李東陽猛地往前一步，舉起笏板，高聲道。
“諸位大人所言，皆為不妥！”
他的聲音洪亮，蓋過了所有議論聲，奉天殿內瞬間安靜下來。
百官都轉頭看向他。
李首輔這是要唱哪出？
朱厚照也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李東陽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階下百官，朗聲道。
“諸位大人隻看到他們貪腐，卻沒看到他們真正的罪過！”
“貪腐白銀八十萬兩，固然該死，可在老臣看來，這不過是小事兒！”
這話一出，全場嘩然。
貪腐八十萬兩還是小事兒？
李首輔瘋了？
王懷恩也愣了，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李東陽，仿佛看到了救星。
李東陽卻沒管眾人的反應，繼續高聲道。
“他們真正的大事兒，是借奉天殿雷災，串聯百官，汙蔑陛下失德，妄圖逼迫陛下廢除考成法！”
“考成法是陛下整頓吏治、澄清寰宇的綱領，是大明中興的根基！他們反對考成法，就是反對朝廷綱領！”
“他們借天災質疑陛下的決策，就是反對陛下的聖意！”
“諸位大人想想，今日他們能借天災逼陛下廢法，明日就能借水旱逼陛下退位！此等行為，絕非貪腐可比，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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