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州大捷的餘波尚未平息,南京城仍沉浸在勝利的喜悅與對忠魂的哀悼之中。朱慈烺卻已從短暫的振奮中冷靜下來,將目光投向了更深遠的方向。勝利固然可喜,但僅僅守住江淮,絕非他這個穿越者的終極目標。
這一日,他召見了心腹重臣史可法、黃道周,以及新任禦營副將鄭森於乾清宮西暖閣,進行一次小範圍的、決定未來戰略走向的密議。
暖閣內,炭火盆驅散了冬日的寒意,茶香嫋嫋。朱慈烺沒有穿龍袍,僅著一襲玄色常服,更顯得身形挺拔,目光深邃。
“廬州一役,將士用命,賴祖宗庇佑,得以保全。然,江淮之守,終是偏安之局。”朱慈烺開門見山,聲音沉穩,“朕常夜不能寐,思及先帝殉國,兩京淪陷,億兆黎民身處水火。中興大明,絕非劃江而治可成。諸卿以為,下一步,朝廷當如何舉措?”
史可法沉吟片刻,率先開口:“陛下誌在恢複,臣等感佩。然目下之勢,清虜主力雖暫退淮北,然元氣未損,多爾袞必不甘心,更大規模反撲恐在今春。我軍雖連獲大捷,然損耗亦巨,亟需休整補充,鞏固江淮防線乃當務之急。臣以為,未來一兩年內,仍應以防禦為主,積蓄力量,待時機成熟,再圖北伐。”
黃道周則從內政角度補充:“史閣部所言甚是。陛下,清田、新政方興未艾,阻力重重,江南人心未完全附。財用匱乏,更是扼喉之痛。若無穩固之後方,充足之糧餉,貿然北進,恐重蹈昔日北伐之覆轍。老臣以為,內修政理,外固邊防,方為萬全之策。”
兩人的意見都偏向穩妥,這符合當前南明的實際狀況。朱慈烺微微頷首,表示理解,隨即卻將目光投向一直凝神傾聽的鄭森:“鄭卿,你年輕銳氣,於海上有獨到見解,對此有何看法?”
鄭森精神一振,他早有腹稿,起身拱手,言辭懇切而激昂:“陛下,史閣部、黃閣老老成謀國,所言皆是持重之論。然臣以為,守江必守淮,然欲圖中興,則必爭中原!困守東南,終非久計。清虜雖強,然其立國未穩,內部滿漢畛域分明,關內百姓苦其暴政久矣。李定國將軍能在敵後掀起烽火,便是明證!”
他走到懸掛的輿圖前,手指劃過長江,直指廣袤的北方:“我軍新式火器已顯威力,水師亦在重整。臣鬥膽進言,朝廷在穩固江淮之同時,或可采取‘以攻為守,陸海並舉’之策。陸上,可大力支持李定國等義軍,攪動山東、河南,令清虜腹地不得安寧;海上,我水師應積極北上,不僅襲擾糧道,更可嘗試聯絡遼東殘明勢力,甚至直逼津沽,威脅北直隸!使清虜首尾不能相顧!待其疲敝,我軍休整完畢,便可選擇其薄弱之處,揮師北進,直搗黃龍!”
鄭森的策略大膽而富有進攻性,讓史可法和黃道周都微微蹙眉,覺得有些冒險。但朱慈烺眼中卻閃過讚賞之色。鄭森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甚至比他想象的更為激進。他需要的,正是這種打破僵局的銳氣。
“鄭卿之言,深合朕心!”朱慈烺撫掌道,“困守待變,無異坐以待斃。朕意已決,未來戰略,便以此‘陸海並舉,以攻代守’為綱!”他看向史可法和黃道周,“當然,史先生與黃先生所慮,亦是根本。鞏固防線、整頓內政、籌措糧餉,一刻不可放鬆。此為基礎,鄭卿之策,則為利刃。基礎不牢,地動山搖;有刃無基,亦是空中樓閣。需相輔相成。”
他做出部署:“史先生,江北防務,尤其是徐州、揚州、廬州三鎮,交由你全權統籌,務必利用戰事間隙,加緊整補,加固城防。黃先生,清田、新政及開源節流之事,由你主導,朕會讓韓讚周、張同敞全力配合,遇有阻撓,堅決打擊!鄭卿……”
朱慈烺目光灼灼地看向鄭森:“朕命你暫代長江水師副統領一職,協助張煌言,整訓水師,規劃北上襲擾及聯絡遼東之方案!你要儘快熟悉朝廷水師戰法,也給朕帶些海上虎賁的銳氣過來!”
“臣等遵旨!”三人齊聲應道,心中皆是一凜,知道皇帝已經為這個艱難的中興之局,定下了積極主動的基調。
就在南京定策的同時,福建泉州,鄭芝龍也收到了朝廷對廬州之戰的封賞文書,以及對其子鄭森的新任命。看著文書上對鄭森的褒獎和“長江水師副統領”的職銜,鄭芝龍心情複雜。兒子受重用,他臉上有光,但也隱隱感到,朝廷正在通過鄭森,一步步地將觸角伸向他的核心力量——水師。
而更讓他心煩的是,施琅近日舉止有些異常,與一些來曆不明的商人往來密切,雖無實據,但鄭芝龍這種老江湖,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危險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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