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爾哈朗拾起塘報細讀,臉色鐵青:“明軍艦炮射程竟達四裡?這絕非我大清工匠所能仿製……”他沉吟片刻,“必須派細作潛入南京,混入格物院!”
“派誰?”多鐸冷哼,“上次派去的八個細作,七個被東廠剝了皮掛在城門!”
“用漢人。”濟爾哈朗眼中閃過陰鷙,“江南士紳恨朱慈烺入骨,尤其是蘇州沈家、常熟錢家——他們在‘清田令’中損失慘重。重金收買其子弟,以學子身份混入新設的‘皇家理工學院’!”
二人正密議間,侍衛急報:“肅親王豪格求見!”
豪格渾身酒氣闖入,甲胄歪斜:“多鐸!你為何不發兵助我攻打開封?是不是想看我豪格死在河南?!”
多鐸拍案而起:“你損兵折將,還有臉問援兵?皇阿瑪臨終前說過,敗軍之將——”
“夠了!”濟爾哈朗厲喝,“大清存亡之際,爾等還要內鬥?!”他轉向豪格,“肅親王,即日起交出正藍旗兵符,回盛京守陵!”
豪格目眥欲裂,卻見多鐸已按刀而立。他頹然跪地,甲葉嘩啦作響:“臣……遵旨。”
當豪格踉蹌離去,濟爾哈朗對多鐸低語:“此乃權宜之計。待南明艦隊北上,便是他戴罪立功之時。”
“北上?”多鐸一愣。
“你沒看塘報嗎?”濟爾哈朗指向地圖,“鄭森收複台灣,下一步必取舟山、定海,直逼我漕運命脈!若讓明軍水師封鎖大運河——”他做了個割喉的手勢,“北京城將成孤島!”
晨鐘悠揚,格物苑朱紅院門緩緩開啟。
三百名青年列隊步入嶄新的講堂。他們中有格物院匠人子弟,有軍中選拔的聰穎士卒,甚至還有兩名金發碧眼的泰西學徒——這是畢方濟力薦的傳教士學生。
朱慈烺立於高台,目光掃過每張年輕的臉龐:“諸生可知,為何取名‘理工’?”
台下靜默。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朱慈烺指向院中正在組裝的蒸汽機模型,“格物致知是為‘理’,經世致用方為‘工’。朕要你們學的,不是孔孟之道,是製造火炮的冶金術,測算海圖的幾何學,驅動鐵船的蒸汽機!”
他展開卷軸,竟是手繪的蒸汽機解剖圖:“此乃‘弘光元年式’蒸汽機,格物院百次試製方成。今日起,它將是理工學院的鎮院之寶!每月考核最優者,可親手調試此機!”
台下頓時沸騰。一個瘦弱少年高呼:“陛下!若學生造出不用風帆的戰船,能否北伐直搗黃龍?”
朱慈烺大笑:“好誌氣!朕給你五年——五年內造出蒸汽動力戰艦,朕封你為龍江造船總督!”
歡呼聲中,宋應星老淚縱橫。他看見的不是三百學子,而是大明重生的火種。
長江口的落日熔金,染紅萬裡江濤。
當鄭森的旗艦“定遠號”駛入龍江關時,南京城萬人空巷。人們指著繳獲的荷蘭戰艦驚呼——那高聳的桅杆、精鐵包覆的船首,宛如海上巨獸。最震撼的是船舷懸掛的戰利品:二十八門青銅火炮、成箱的佛郎機望遠鏡、甚至還有台能演奏聖歌的機械管風琴!
朱慈烺親登碼頭。鄭森甲胄染血,跪呈荷蘭指揮官佩劍:“罪臣幸不辱命,收複台灣澎湖,繳獲敵艦兩艘、火炮二十八門!”
“起來!”朱慈烺扶起愛將,“此劍朕賜你佩帶終身——它該斬的,是殖民者的頭顱,不是同胞的脊梁!”
他轉身登上繳獲的“黃金鬱金香號”,對萬民高呼:“今日收複台灣,明日收複遼東!海陸並進,山河重光!”
歡呼聲震徹雲霄。突然,一騎快馬疾馳而至,高舉黃色信筒:“北京急報!清廷密使攜國書抵淮!”
朱慈烺展開信箋,麵色漸冷。多鐸與濟爾哈朗聯名致書,以“劃江而治”為條件,求明朝停止北伐。末尾一行小字觸目驚心:“若不允,當儘屠江南士紳,絕爾國本!”
“陛下……”史可法憂心忡忡。
朱慈烺卻將國書擲入江中,看它隨浪沉浮:“告訴多鐸——想用百姓性命要挾朕?”他拔出佩劍斬斷船舷纜繩,斷繩在夕陽中飛揚如龍,“大明的龍旗,隻插在收複的國土上!”
劍光映著滾滾長江,也映亮了將士們眼中燃燒的火焰。鄭森單膝跪地,三千水兵齊聲呐喊:“北伐!北伐!北伐!”
濤聲陣陣,仿佛曆史的車輪正碾過血火,向著那座淪陷二十餘年的神京——北京,轟然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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