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忽然想起來,那賭坊前不久已經被六公主帶人抄了,太子還因此被禁足,不由謹慎住了嘴。
薑定軒接過一看,果真賭坊客人會發放的牌子。沈驟這會兒好像嚇清醒了,他掙紮道:“薑公子,你這是做什麼?快放開我!”
薑定軒不由眯了下眼,將那牌子收起來,“彆裝了,說吧,當初誰助你逃離長安,你的黨羽都有什麼人?此次回到長安,怕不是另有圖謀!”
“什麼黨羽什麼圖謀,你到底在說什麼?”
薑定軒嗤笑一聲,順手拿過火盆裡的鉗子,夾了枚燒得火紅的碳靠近,沈驟呼吸急促,想要後退卻退無可退,“我根本不知你在說什麼,你們長安的貴人都是這般待客的嗎!我是犯了什麼罪,你囚我於此可有公函?若是沒有,你就是平白動用私刑,我要去京兆府,我、我要上禦史台彈劾!”
“彈劾?”薑定軒譏笑,鉗住他的下頷說:“你一個早該死透的階下囚拿什麼彈劾,我告訴你,今日你就是死在這裡,我保證也不會有人知道原委,但你要是說實話,我還能把你交給三司,留你幾日活命的機會!”
“你究竟要我說什麼、呃——”
紅碳嵌入沈驟身體,他疼得一個激靈,渾身抽搐起來,咬牙道:“我說、我說我說——”
薑定軒卻把那紅碳抵得更用力,陰惻惻道:“說,把你如何逃離長安,把當年之事原原本本交代清楚!”
沈驟叫苦連天,疼得直抽抽,“當、當年究竟是什麼事,薑公子,您倒是給我個提示……”
“你!”薑定軒丟掉火鉗,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還敢跟我繞圈子,謝臨舟!”
沈驟滿臉漲紅,“我、不是……”
就在沈驟一張臉由紅轉紫,眼看要窒息而死時,薑定軒卻忽然放開他,扯了下唇道:“當年薛鐸把你打得半死你都沒鬆口,我知道這些手段對你無用。”
說罷,薑定軒扭頭對一旁的侍衛說:“給他喂藥。”
侍衛當即掐住沈驟的下頷。
獄卒在旁看著,想要勸阻,“薑大人,這……”
各衙門為了對付一些嘴硬如石的犯人都有自己的手段,禁軍也不例外。獄卒認得這藥,這藥毒性劇烈,雖不致死,但一旦毒入筋脈,渾身就仿佛被百蟲啃噬痛不欲生,比皮開肉綻還要折磨人,此時再嚴刑拷打,幾乎沒人扛得住。
聽說這沈大公子才大病過一場……這可是六公主親口定下的駙馬,今日人要是在這間大牢出了半分差池,以公主的脾性,他這個獄卒恐怕也活到頭了!
但薑定軒這般凶戾,獄卒也不敢多言,思來想去,隻好趁人不注意溜出去,忙不迭就要去通風報信,誰料剛奔出軍巡院,就見一輛馬車急停在階前。
車帷被挑開,裡麵的人一經露麵,獄卒“砰”地就跪下了,“公、公主,那個沈——”
然不待獄卒說完,李繁寧已經徑直走了過去。她裙擺帶起一陣森森寒氣,在這四月天裡滲人得很。
獄卒下意識摸了摸脖頸。
這時沈驟已經毒發,他額角青筋暴起,因為疼痛整張臉都在用力,喉間也溢出劇烈的呻.吟,鐵鏈被他晃得哐哐亂響,薑定軒卻氣定神閒地坐在椅上,直到他說:“我是、我是!”
薑定軒才噌地站起來,上前拽過他的衣領說:“你承認了?你是謝臨舟!”
“我是……”沈驟強忍著痛道:“我是謝臨舟,你說什麼都對,薑公子想讓我認什麼我都認,求你……”
然而這種屈打成招被迫承認的口吻不是薑定軒想要的,他收緊了手上的力道,咬牙切齒道:“你耍我?”
似是被他三番兩次戲弄,薑定軒愈發狂躁,“我再問你一次,你究竟是不是!”
沈驟痛到幾近失去意識,啞聲道:“我不是都說了……”
薑定軒臉色沉下來,“我看你能抗到幾時去!”
薑定軒說罷,猛地奪過侍衛手中的藥瓶,掐住沈驟的下頷要將整瓶藥都倒進他嘴裡,奈何沈驟拚死抵抗,竟一口咬在他虎口上。
薑定軒吃痛,一把將其甩開,正要抬腳踹下去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薑定軒!”
薑定軒一驚,被迫住手。
轉頭看去,李繁寧已快步走來。
他沒眾目睽睽下帶走沈驟就是不想驚動李繁寧,沒想到她竟來得這樣快。薑定軒自是不甘計劃被打斷,抬眼給侍衛使了個眼色,兩個侍衛便一左一右擋在了沈驟麵前。
而後薑定軒走上前,有意攔住李繁寧,“牢獄汙穢,公主怎麼親自——”
然而沒等他說完話,“啪”地一聲,李繁寧一巴掌甩在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