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著采石場的鐵皮棚，監控畫麵在屏幕上跳動著雪花。林殊放大畫麵，看見個穿黑色雨衣的人影站在監控死角，手裡拎著個麻袋，麻袋拖在地上的痕跡像條蜿蜒的蛇。
“他在往廢棄的礦洞走。”沈如晦調亮屏幕亮度，“注意看他的步伐——左腿微跛，跟林霧一樣。”
林殊的指尖掐進掌心。三小時前，匿名電話裡的“名單”像根針，紮得他喘不過氣——那是林霧花三年整理的貪腐證據，藏在采石場某個角落。此刻監控裡的人影，分明在模仿林霧的步態。
“鏡像殺人……”林殊低聲說，“他想讓我們以為，是林霧殺了自己。”
雨勢更大了，監控突然被什麼東西擋住，畫麵變成漆黑。沈如晦切換到備用攝像頭，隻見那人影正用匕首切割監控線，動作利落得不像第一次做。切割完畢，他轉身走向礦洞，雨衣帽簷下露出半張臉——竟和林霧有七分像，連左眉角的疤痕都一模一樣。
“是易容。”沈如晦快速對比兩人的麵部骨骼圖，“顴骨高度不對，他墊了矽膠。”
礦洞口的監控還在工作。畫麵裡，人影將麻袋扔進礦洞，轉身時故意對著鏡頭扯下雨衣，露出和林霧一樣的工裝外套，甚至模仿他習慣性摸眉角疤痕的動作。接著，他從麻袋裡拖出個東西，借著閃電的白光，林殊看清了——那是件染血的襯衫，領口繡著“林”字，是林霧最喜歡的那件。
“他在布置現場。”林殊攥緊方向盤，“想讓我們在礦洞裡找到‘林霧自殺’的證據。”
沈如晦突然指向屏幕角落：“看！他身後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畫麵極快，像幻覺。但林殊看清了那人影手腕上的銀鏈——是林霧從不離身的護身符，三年前林殊送他的生日禮物。
“林霧還活著。”林殊推開車門，雨水瞬間打濕他的襯衫，“他在給我們發信號，礦洞深處。”
沈如晦拽住他：“等等，監控裡的人有槍。”他從工具箱裡拿出改裝過的電擊槍，“鏡像殺人，就得用鏡像的法子破。”
兩人繞到礦洞背麵，避開主入口的監控。林殊摸著潮濕的岩壁，想起小時候和林霧在這裡玩捉迷藏，林霧總愛藏在最裡麵的岔路，說“黑暗裡藏著彆人找不到的光”。此刻岩壁滲著水，像在哭。
“吱呀——”礦洞深處傳來鐵門轉動的聲音。林殊熄滅手電筒，借著手機屏幕的微光往前挪，突然踢到個硬東西，彎腰一看，是枚彈殼，口徑與監控裡的一致。
“他在模仿林霧的習慣，每開一槍就留枚彈殼。”沈如晦撿起彈殼，“但林霧從不留彈殼，他說‘彆給警察留線索’。”
前方突然傳來槍響，緊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音。林殊心跳驟停，拔腿就衝，在岔路口撞見了那個穿雨衣的人影——他正舉槍對準地上的人，而地上的人掙紮著抬起頭，正是林霧，手腕上的銀鏈在黑暗中閃了一下。
“彆動！”林殊大喊著甩出電擊槍，電流擊中那人影的後背，他踉蹌著轉身，臉上的矽膠在暴雨中脫落，露出張陌生的臉。
就在這時，主入口的監控突然亮起，將這一幕完整記錄下來：穿雨衣的“假林霧”舉槍，真林霧倒地，林殊持械“救人”。畫麵像麵扭曲的鏡子，把真相照成了羅生門。
“他要的就是這個。”沈如晦踹開假林霧的槍，“監控會讓外界以為，是你們兄弟自相殘殺。”
林霧咳著血笑：“哥……你總算來了……”他指向礦洞最深處，“名單……在水裡……”
林殊這才發現，礦洞底部積著水，水麵漂浮著個防水袋。他剛要去撈，就聽見外麵警笛聲由遠及近——有人報了警，時機掐得剛剛好。
假林霧突然狂笑：“警察來了，你們帶著槍，帶著傷者，還有這份‘殺人名單’……看誰還信你們。”
暴雨還在潑灑，監控鏡頭對著礦洞口，像隻冰冷的眼睛。林殊看著水裡的防水袋，又看看倒在血泊裡的林霧，突然明白這場鏡像殺人的真正毒計——不是殺了誰，是讓活著的人永遠背著“凶手”的罪名，在彆人的目光裡，重複這場無儘的模仿遊戲。
警燈的紅光藍光交替照進礦洞，映在水麵上，碎成一片晃動的血色。林殊彎腰抱起林霧，他的血染紅了自己的襯衫，像多年前兩人搶鐮刀時留下的疤。
“彆怕。”林殊低聲說，聲音被雨聲打碎，“這次換我護著你。”
監控畫麵最後定格在他的背影上——和假林霧的姿勢重疊，像枚無法剝離的烙印，刻在了雨夜的真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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