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廳停屍間的寒氣裹著福爾馬林的味道，鑽進骨髓時，林殊正蹲在編號07的冷藏櫃前，手裡捏著根細鐵絲。鎖孔裡卡著點什麼東西，讓她搗鼓了半天也沒能把鎖撬開。
“還沒開？”沈如晦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裹著件厚大衣，臉色比牆上的瓷磚還白——剛從病床上溜出來，傷口想必又在疼。
林殊頭也沒抬：“鎖芯被東西卡住了，像是……骨頭渣？”她用鐵絲輕輕一勾，指尖帶出一小片泛白的碎片，在冷光燈下泛著瓷質的光澤。
“指骨。”沈如晦湊過來，一眼就認了出來，“看斷麵，是被硬生生掰斷的。”
林殊捏著碎片對著光看，邊緣還沾著點暗紅色的組織，像是沒清理乾淨的血漬。“這櫃子裡放的是誰？”她記得停屍間的登記冊上，07號櫃一直標記著“空”。
“三個月前送來的無名女屍，說是流浪人員，查不到身份，一直沒人認領。”沈如晦說著，突然皺眉，“不對，我上周查記錄時，這櫃子還是空的。”
林殊心裡咯噔一下，她掏出手機照亮鎖孔，發現裡麵還卡著好幾片碎骨，拚湊起來大概有小半截指骨的樣子。“是故意塞進去的，想把鎖堵死？”
“或者是……臨死前抓著鎖芯留下的。”沈如晦的聲音沉了沉，“如果這具女屍不是無名之輩呢？”
林殊沒說話，從工具箱裡翻出備用鑰匙，可鑰匙插進一半就被卡住了，顯然那些指骨碎片把鎖芯堵得死死的。她咬了咬牙，拿出錘子和鑿子：“硬開。”
金屬撞擊的脆響在停屍間回蕩，沒幾下，鎖芯“哢噠”一聲崩開，冷藏櫃的門帶著白霧緩緩打開。一股更濃的寒氣湧出來，林殊下意識後退半步，看清裡麵的屍體時，呼吸猛地一滯。
屍體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身形瘦小，看年紀不過十五六歲。最讓人心驚的是她的右手——五指呈握拳狀，指骨從指節處斷裂，斷口參差不齊，顯然是死前曾用儘全力抓著什麼，才導致指骨崩裂。而她的左手，緊緊攥著半塊玉佩，玉佩上刻著個模糊的“晚”字。
“晚……”林殊的聲音發顫，她想起妹妹林晚小時候也有塊同款玉佩，後來落水時弄丟了。
沈如晦注意到屍體脖頸處的淡青色勒痕，伸手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碎發，露出額角一塊月牙形的疤痕——和林殊的疤痕位置一模一樣。
“是你妹妹。”他語氣肯定，“他們沒讓她‘意外’落水，是勒死後藏了起來，最近才偷偷塞進停屍間。”
林殊盯著屍體緊握的左手，用鑷子小心翼翼地掰開她的手指，除了那半塊玉佩，掌心還嵌著幾粒細小的金屬碎屑，閃著銀亮的光。“這是……鎖芯裡的金屬渣。”她突然明白，“她被塞進櫃子時還沒死透，抓著鎖芯想求救，指骨就是那時被夾斷的……”
冷藏櫃的內壁上，隱約能看到幾道抓撓的血痕，蜿蜒曲折，像在無聲地訴說最後的絕望。
沈如晦將大衣脫下來，輕輕蓋在屍體上：“彆碰她，我讓人來處理。”他扶住渾身發抖的林殊，“你妹妹很勇敢，她在鎖孔裡留下指骨碎片，就是想告訴我們她在這裡。”
林殊看著那半截指骨碎片，突然想起停屍間的鎖是特製的，隻有內部人員能打開。能把屍體塞進來的，一定是無麵組織埋在省廳的內鬼。
她攥緊那半塊玉佩，冰涼的玉質貼著掌心，仿佛能感受到妹妹最後的溫度。“我會找到那個人。”林殊的聲音冷得像停屍間的寒氣，“用他的骨頭，來賠我妹妹的。”
冷藏櫃的燈光慘白，照亮她眼底翻湧的恨意。沈如晦看著她的側臉，知道那個曾經溫和的林殊，從這一刻起，心裡多了把用來複仇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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