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了三天的人乍一下出現在眼前,薑寧穗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她捂住嘴,已哭的乾澀的眼睛又染上濕乎乎的淚水,哽咽的聲音從指縫裡斷斷續續溢出來:“裴公子,我以為…以為你被官府——”
未等她說完,裴鐸迅速伸手覆在她兩隻手背上,捂住她未說完的話。
青年高大峻拔的身影探進來,雪青色影子嚴嚴實實的壓蓋在薑寧穗身上。
他一隻手靈活的合上門,另一隻蒼勁有力的五指攥住她手腕,將薑寧穗捂著嘴的手拽到他身前,青年手指蘊含著磅礴力量,薑寧穗隔著厚厚的衣袖也能感覺到那股力量感。
她不解:“裴公子——”
裴鐸腳尖抵向她,另一隻手適時抬起捂在薑寧穗凍得冰涼的小臉上。
青年手掌很大,幾乎蓋住了她大半張臉。
他朝她逼近時,高大的身形讓薑寧穗無端生出一種極其強烈的壓迫感,未等她覺察出不適,青年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語:“嫂子,進我房間說,小心隔牆有耳。”
薑寧穗嚇得肩頸繃緊,小聲道:“好。”
青年斂目,瞥了眼近在咫尺的女人,嬌小單薄的身子繃直,被淚水沁過的睫毛濕淋淋的,眼瞼以下都在他掌心裡,那雙哭紅的雙眼猶如山裡受驚的兔子,四下慌張的亂看,稍微一點動靜,便能嚇著她。
她說話時,唇齒間的熱息噴灑在他掌心。
一種極陌生的酥癢攀至心頭。
好乖。
好聽話的嫂子。
好想再騙騙她,逗逗她。
原來,嫂子哭的這般可憐,是因為擔心他。
兩人距離很近,近到隻有一隻手的距離,青年瞥了眼薑寧穗紅紅的耳尖,幽深的眸愈發的深不見底,他湊近了些,灼熱氣息灑在薑寧穗耳尖上,而後察覺到女人身子輕輕顫了下。
他惡劣的笑了下,清潤的嗓音卻與惡劣的他截然不同。
“嫂子,這幾日家裡可有麵生的人來過?”
薑寧穗小聲道:“沒有。”
青年看著那紅透的耳尖,遏製住想咬上去的衝動,直起身道:“嫂子同我來,我們進屋細說。”
薑寧穗這會滿心思都在裴公子突然回來的事上,很想知道裴公子這幾日發生了什麼。
裴鐸推門進屋,看了眼屋裡燒的金紅的煤炭。
屋裡也甚是暖和。
他問:“嫂子這幾日一直在幫我燒炭火暖屋子?”
薑寧穗跟著他進屋,輕輕點了下頭:“嗯。”
她每日都想著裴公子會回來,一定會回來,日日不落的燒炭火,卻日日等不來他。
薑寧穗迫不及待的問道:“裴公子,你這三日去哪了?”
裴鐸將書袋放在桌案上,轉身看向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薑寧穗,不著急回答她,反問道:“嫂子可否告訴我,你方才打算去哪?”
薑寧穗咬緊唇,眼眶又是一紅。
須臾,她低下頭,將自己方才的一番打算儘數告知裴鐸。
聽她說到花錢找人寫了和離書,青年冷峻眉峰虛虛一抬,烏黑的眸一錯不錯的凝著被門外投射進來的亮光裹住的人兒。
她穿著厚實寬大的衣裳,低著頭,全身上下隻露著一截漂亮白皙的頸子與一雙絞著的素白手指。
就這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為了救他,能做出這般決絕之事,她如若進了大牢,那便是群狼裡突然闖入的羔羊,哪怕她被折騰死在牢裡,在隆昌府衙裡也擲不下丁點水花。
若是他晚回來一日,她便真進了大牢。
但若他晚回來兩個時辰,或許,以趙知學怕被牽累的懦弱性格,定會簽了那份和離書。
青年垂下眸,掩去眸底的可惜。
早知這般,他便晚些回來了。
如此,嫂子便與那廢物徹底沒了關係。
可現下,怕是無法再和離了。
裴鐸喚她:“嫂子。”
薑寧穗抬起頭,等他下文。
青年凝著女人那雙水盈盈的杏眼,問道:“嫂子可曾想過,進了大牢,這輩子再難出來,恐會遭受到你難以想象的折磨,你不後悔?”
薑寧穗竟難得反問裴鐸一句:“當初裴公子將我從梁文濤手中救出來,可後悔過?”
裴鐸:“從未。”
薑寧穗亦道:“是以,我亦不後悔。”
一股難以言喻的似羽毛拂過心尖的觸感讓青年不適的擰緊眉。
比上次撞見薑寧穗哭泣時的感覺更甚。
她當真是又乖又老實。
性子雖膽小怯懦,卻在一些事上,又格外堅韌。
薑寧穗:“裴公子,你在隆昌知府這三日,知府大人沒為難你罷?這幾日大街上都是梁文濤他們被殺的事,今天說真凶已經抓到了,你可知是誰?”
裴鐸抬手推開窗戶,望著院落:“我回來時也聽說了此事,便在府衙打聽了幾句,那人與梁文濤有過節,暗中跟了他好幾日,那日我們從地窖出來,那人便偷偷溜進去對梁文濤他們下了迷藥,而後放火燒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