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龍崗深處,王淩峰布下的棋局愈發宏大深邃。江南一行,“夜梟”小組雖未帶回方臘的明確盟約,卻成功將“宋江欲招安,朝廷或南征”這根尖銳的刺,紮入了方臘集團的心腹,悄然攪動了天下的風雲。然而,再周密的謀劃,也難免有意外發生。這意外,並非來自外部的敵人,而是源於內部最意想不到的人物——黑旋風李逵。
這一日,李逵在自家營中喝了幾碗悶酒,心中惦記著前幾日王淩峰賞下的那壇極品“燒春”原漿,饞蟲大作,便晃悠著魁梧的身軀,徑直往獨龍崗王淩峰居住的核心院落尋去,想再討些解饞。他性子粗豪,與王淩峰又極是熟稔,崗哨皆知他與王頭領交情匪淺,並未嚴格阻攔,隻告知他王頭領正在後院密室與朱武軍師議事。
李逵大大咧咧地應了一聲,也不通傳,自顧自便往後院走。他尋思著先在院外等會兒,待王頭領議完事再進去。行至後院月亮門附近,忽見兩名身著尋常嘍囉服飾、卻麵色精悍、行動間悄無聲息的漢子,正從一間僻靜廂房內退出,步履匆匆,神色警惕,與其中一人目光短暫交彙,李逵覺其眼神銳利如鷹,絕非普通士卒。
那兩人見李逵突然出現,似乎也是一怔,隨即微微頷首,便快步離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廊角。
李逵撓了撓頭,並未多想,正要繼續往前走,卻聽得那廂房虛掩的門內,隱約傳出朱武的聲音,似乎提到了一個他極其敏感的名字!
“……江南‘方臘’處已有回音,雖未明言,然其必已警惕……”
“方臘”二字,如同針尖般刺入李逵耳中!他雖渾噩,卻也知方臘是朝廷正在江南全力圍剿的“反賊”,與梁山泊素無往來,乃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勢力!王頭領和朱軍師,怎會突然提及方臘?還有方才那兩個鬼鬼祟祟的漢子?
一股莫名的疑慮與躁動瞬間湧上李逵心頭。他酒意醒了大半,黑臉上閃過一絲困惑與警惕。他放輕腳步,如同狸貓般悄無聲息地湊近房門,屏息側耳細聽。
隻聽朱武繼續道:“……如此,江南牽製之勢已成,宋江招安之謀,必受掣肘……頭領此計,深謀遠慮……”
王淩峰的聲音隨之響起,低沉而清晰:“甚好。此事關乎全局,需絕對機密,除我三人外,絕不可令第四人知曉,尤其是……”
話音未落,“吱呀”一聲,李逵一個沒留神,寬厚的肩膀竟不小心撞開了虛掩的房門,一個踉蹌跌進了屋內!
屋內頓時一靜!
王淩峰與朱武正站在一張攤開著江南地圖的案幾前,聞聲猛地抬頭,臉上皆閃過一絲驚愕與淩厲!桌上,還有一卷剛剛合上的密函。
李逵穩住身形,抬頭正好對上王淩峰和朱武瞬間變得銳利如刀的目光,他心中一凜,那股莽撞勁頭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兩人嚴肅的神情壓了下去,愣在原地,張口結舌:“王……王頭領……軍師……俺……俺不是故意的……俺來找酒喝……聽見……聽見你們說方臘……”
他的話磕磕巴巴,眼神卻不由自主地瞟向桌上那卷密函和地圖,黑臉上寫滿了困惑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他雖然不完全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方臘”、“機密”、“不可令第四人知曉”這些詞組合在一起,再加上方才那兩名神秘的漢子,讓他本能地感覺到,這絕非尋常之事!甚至……可能是一件極其危險、關乎山寨生死的大事!
王頭領……竟然在背地裡與那造反的方臘有聯係?!
朱武臉色一沉,手已下意識按向腰間暗藏的短刃,眼中寒光閃爍,看向王淩峰,征詢之意明顯。此事乾係太大,若泄露出去,被宋江一係得知,必被扣上“勾結反賊、圖謀不軌”的天大罪名,後果不堪設想!
密室內的空氣瞬間凝固,緊張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王淩峰心中亦是猛地一沉,暗叫一聲“糟糕”!千防萬防,卻沒防住李逵這莽撞的性情會在此刻闖入!但他麵上卻迅速恢複了鎮定,眼神中的淩厲化為一種深沉與……坦然。
他抬手,輕輕對朱武做了一個極其隱蔽的“無需動手”的手勢。他知道,對李逵這等性情中人,隱瞞、欺騙、乃至滅口,都是最愚蠢的下策,隻會將其推向對立麵,甚至可能引爆更可怕的後果。唯有坦誠與信任,方能化解此劫。
王淩峰深吸一口氣,目光直視著李逵那雙充滿困惑與些許不安的眼睛,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真誠:“鐵牛兄弟,你來得正好。此事,本也無需瞞你。”
李逵一愣:“啊?不瞞俺?”
王淩峰走上前,拍了拍他那結實的胳膊,示意他放鬆,然後指著地圖,坦然道:“兄弟,你方才聽到的沒錯。我軍師確實派人去了江南,接觸了方臘方麵。”
李逵眼睛瞪得更大了:“真……真的?頭領,那方臘可是……可是朝廷欽犯!咱們梁山好漢,怎地跟他攪和到一起了?”
王淩峰神色凝重,聲音壓低,卻字字清晰:“兄弟,你可知宋江、吳用背地裡正在做何事?他們正用梁山兄弟的血汗錢,賄賂蔡京、童貫,一心要招安,去做那趙官家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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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逵聞言,黑臉一沉,怒道:“俺知道!這幫撮鳥!沒安好心!”
“這便是了!”王淩峰趁勢道,“他們若招安成功,我等這些不願做官、不願被朝廷當槍使的兄弟,將如何自處?宋江為了表忠心,會不會調轉槍頭,先拿我們這些‘不服王化’的兄弟開刀?即便不死,也要被拆散編製,淪為炮灰!梁山基業,毀於一旦!這豈是你我聚義之初衷?”
李逵呼吸粗重起來,拳頭攥緊:“他敢!俺劈了他!”
王淩峰繼續道:“即便宋江暫時不動手,朝廷招安我等之後,下一步會做什麼?必是集中兵力,南下征剿方臘!屆時,我等兄弟,豈不成了朝廷屠戮其他好漢的刀?!此等行徑,與助紂為虐何異?豈是英雄好漢所為?”
李逵愣住了,他雖恨宋江招安,卻未想到這一層,喃喃道:“這……俺沒想過……”
“我想過!”王淩峰語氣斬釘截鐵,“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梁山兄弟淪為朝廷鷹犬,更不能看著大家去當炮灰!故而我必須阻止招安,保全梁山!然宋江在朝中有人,勢力不小,欲阻其招安,談何容易?需借力打力!”
他指向地圖上的江南:“方臘勢大,正與朝廷大軍鏖戰。若其能持續牽製朝廷兵力,朝廷便無力全力招安宋江,甚至可能因江南戰事吃緊,暫緩或放棄招安梁山之議!此乃‘驅虎吞狼’之策,亦是‘圍魏救趙’之法!非為與方臘結盟,實為利用其勢,製衡朝廷,為我梁山爭取時間,尋一條真正的活路!”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李逵:“兄弟,我王淩峰行事,光明磊落,一切皆為梁山兄弟的身家性命與前程著想!此事機密,非不信兄弟,實乃怕計劃未成,反遭宋江誣陷,累及兄弟!今日你既撞見,我便坦誠相告!你,可信我?”
這一番話,情理交融,將複雜的戰略博弈轉化為李逵最能理解的“保全兄弟、反對招安”的樸素道理,更將絕對的信任賦予了他。
李逵聽完,愣了片刻,黑臉上的疑慮與警惕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豁然開朗的激動與無比的震撼!他猛地一拍大腿,吼道:“俺明白了!頭領!你這是高招啊!借那方臘的手,掐斷宋江那廝的官夢!保住咱梁山兄弟!俺咋就沒想到呢!頭領,你真是諸葛再世!”
他胸膛劇烈起伏,眼中充滿了對王淩峰深謀遠慮的敬佩與徹底的信服,猛地單膝跪地,抱拳道:“頭領!俺鐵牛是個粗人,不懂那些彎彎繞!但俺知道,你是真心為弟兄們好!俺信你!一百個信你!今日之事,俺要是說出去半個字,叫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以後這等事,頭領儘管吩咐!俺李逵這條命,就是頭領的!”
王淩峰連忙扶起他,動容道:“好兄弟!快快請起!得兄弟如此信任,王某何其有幸!”
一旁的朱武也鬆了口氣,暗自佩服王淩峰駕馭人心的手段。
王淩峰又道:“此事關係重大,眼下仍需隱秘。兄弟隻需知曉便可,平日切勿露出痕跡,以免打草驚蛇。”
李逵重重點頭:“頭領放心!俺曉得輕重!俺這張嘴,嚴實得很!”
一場突如其來的泄密危機,因王淩峰的坦誠與信任,不僅瞬間化解,反而更進一步收獲了李逵死心塌地的忠誠與擁護。
李逵歡天喜地地抱著王淩峰贈予的一壇好酒離去,心中再無半點疑慮,隻剩下對王頭領的無限崇拜與守護機密的決心。
密室門重新關上,朱武歎道:“頭領臨機應變,化險為夷,更收其心,朱武佩服。”
王淩峰目光深邃:“鐵牛兄弟,性情中人,唯有真誠可換真心。經此一事,他已成為我等最可靠的護盾之一。然則,此事亦提醒我等,日後行事,需更加謹慎周密。”
風波平息,信任彌堅。李逵這無意的一撞,非但未造成破壞,反而像一塊試金石,檢驗並加固了獨龍崗核心的凝聚力。王淩峰的棋局,在排除了這最後一個內部意外變量後,變得更加穩固與…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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