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敬在梁山內部布下迷魂陣，借著戴宗派來的眼線，把假的財務消息遞到宋江那邊，讓他們錯估了形勢，咱們也總算喘了口氣。可王淩峰的眼光，從來沒隻盯著山寨裡這點權鬥——他心裡門兒清，宋江一門心思想招安，還暗地跟高俅勾著，這倆事兒就像懸在梁山頭頂的刀子，指不定啥時候就引來朝廷的雷霆一擊。要徹底攪黃招安的事，把梁山根基紮穩，光在內部鬥沒用，得把眼光放遠，看看天下這盤大棋，借點外力，搭起一道能擋能牽製的屏障。
這天，獨龍崗的密室裡，王淩峰、朱武、蔣敬又聚到了一塊兒。牆上掛著的大輿圖，早被朱武用紅筆標得密密麻麻，哪塊是哪方勢力的地盤、最近有啥動靜，一目了然。
“蔣敬兄弟這招確實高，宋江現在以為咱們錢緊，短時間內肯定不敢瞎折騰，給咱們爭取了不少時間。”王淩峰手指點著輿圖北邊，“但高俅那老東西貪得沒夠，既然咬住了宋江這顆棋子，肯定不會輕易鬆口。朝廷派兵來打，是早晚的事。咱們得提前打算，把‘驅虎吞狼’這主意，真正落到實處。”
朱武搖著羽扇，指了指河北的地界：“頭領說得對。南邊方臘那兒，咱們早埋下了引子，他肯定對朝廷‘先招降梁山，再去打方臘’的主意犯嘀咕。可光靠方臘一邊牽製，恐怕還不夠。河北的田虎，自稱晉王，手裡有幾十萬兵，占了好幾個州縣，聲勢大得很，現在正跟朝廷軍在河北死磕。他要是知道宋江想招安，保準會怕——朝廷平了梁山，下一步肯定集中兵力來打他。這人就算不是真盟友，也絕對是能拿來牽製朝廷的好棋！”
蔣敬皺著眉琢磨：“田虎那人性子烈得像火，又殘暴又多疑，可不是好打交道的。跟他搭上線，風險不小。”
王淩峰點點頭：“風險肯定有，但劃算。不用他真跟咱結盟，隻要讓他看清利害——為了自己活命，朝廷要是敢往南調兵對付咱們，他就得多加點勁打朝廷，把兵給牽製住，讓朝廷顧頭不顧尾，這就夠了。這就是咱們要的‘圍魏救趙’。”
主意定了，派誰去成了關鍵。這次北上跟上次去江南找方臘不一樣——河北戰亂更凶，局勢也亂，田虎本人又喜怒無常。
“這事，非得‘夜梟’的精銳出馬不可。”王淩峰眼神利得很，“得膽大心細，武功得高，還得會說話、腦子活，能隨機應變。”
朱武想了一會兒：“‘夜梟’裡有小隊正合適。隊長叫‘靈雀’，最擅長裝樣子、藏行蹤、探消息，以前好幾次深入遼境，熟北方的規矩，嘴皮子也溜；副手‘山魈’，力氣大得驚人，不愛說話，可追蹤和反追蹤的本事頂尖，護人絕對靠譜；還有個‘影狐’，會學彆人聲音、畫地圖，記性還好得嚇人。這仨人配合慣了，能擔這事。”
“好！就他們了！”王淩峰拍板，“軍師，馬上把這三人秘密叫過來！”
沒一會兒，三個穿勁裝、渾身透著精悍勁兒的“夜梟”隊員悄沒聲地進了密室。領頭的“靈雀”長相普通，眼神卻賊亮；“山魈”塊頭大得像座山，走路穩穩當當；“影狐”個子瘦小，眼睛跟鷹似的尖。
王淩峰親自交代任務：“三位兄弟，這次去河北險地找田虎，事關重大！你們得扮成北上販馬的商人，帶點玻璃器和香水當見麵禮。首要的不是跟他結盟，是給提個醒——必須把‘宋江暗地勾結高俅、急著招安’，還有‘朝廷要是招安了梁山，下一步肯定全力北上來打你’這兩層利害，說給田虎或者他手下掌權的人聽！得讓他心裡發毛，哪怕朝廷真打算往南調兵，他能主動加點勁打朝廷，把兵牽製住，讓朝廷顧不過來，這就算立大功了！”
朱武補充道：“田虎殘暴，他手下也多是驕兵悍將。你們記住，彆卑躬屈膝，也彆太硬氣，用好處勾著，用壞處嚇著，見機行事，先保住自己安全！”
“靈雀”三人抱拳，聲音乾脆：“頭領、軍師放心！我們一定拚儘全力，把事辦成！”
當天夜裡，三條黑影悄沒聲地溜出梁山，上岸後很快融進夜色，往北方的官道去了。他們換上早準備好的商隊衣裳，馬背上馱著貨箱，看著就像跑長途的商販。
一路往北走，越走越荒涼。戰火的影子到處都是——村子廢了，地燒黑了，偶爾能看見幾根白骨，還有些散兵遊勇到處晃。三人憑著過硬的本事和經驗，巧妙地避開大隊官兵和土匪，路上好幾回險象環生，走了半個月，總算摸進了田虎控製的邢州地界。
這兒跟梁山、江南完全不一樣，到處透著混亂又暴戾的勁兒。街上能看見裹著黃巾、扛著兵器的田虎兵，紀律差得很，橫衝直撞地欺負老百姓。牆上刷著“晉王天命，代宋稱帝”的標語，可怎麼看都掩不住那股快敗亡的瘋狂和絕望。
三人不敢大意，通過黑市的中間人，花了大價錢，繞了好幾道彎，才搭上田虎手下一個管糧草輜重、有點實權的偏將——姓郝。這人貪財，倒也不算完全沒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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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麵的地方選在邢州城裡一家被田虎軍包下的酒樓密室。屋裡滿是酒氣，郝將軍光著膀子，醉眼朦朧，左右摟著搶來的女人，架子端得十足。
“你們是南邊來的商人？帶了啥稀罕玩意兒，要獻給大王……呃，獻給本將軍？”郝將軍打著酒嗝，眼睛瞟向“靈雀”他們帶來的禮箱。
“靈雀”示意“山魈”打開箱子。一瞬間，透亮的玻璃酒具和幾瓶精致的香水露出來，在昏暗的油燈下閃著光，香味一下子飄滿了屋。
郝將軍眼睛立馬直了，推開身邊的女人，撲到箱子前，拿起個玻璃杯摸來摸去：“這……這是啥？這麼透亮！還有這香味……絕了！絕了！”他在軍營裡待久了，哪兒見過這種稀罕玩意兒。
“這是海外來的奇珍，叫‘玻璃’和‘香水’。”靈雀語氣不軟不硬，“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我們這次冒著性命危險北來，不是為了做生意，是有件關乎晉王千秋大業、生死存亡的大事，得跟將軍說，還望將軍轉呈晉王！”
郝將軍一愣，酒醒了點，眯起眼：“哦？關乎晉王？啥消息？說說看！”他揮手讓左右的人都出去。
“靈雀”往前湊了一步，聲音壓低，臉色凝重：“將軍知道山東梁山泊的宋江嗎？”
郝將軍撇撇嘴：“梁山宋江？聽過一耳朵，不就是夥水窪子裡的草寇嘛！跟咱晉王有啥關係？”
“靈雀”搖頭：“將軍這話就錯了。宋江雖說出身草莽，可勢力不小，手下好幾萬兵，占著八百裡水泊。現在，他已經暗地勾上了朝廷的太尉高俅，正急著要招安——打算帶著整個梁山歸順朝廷，換個官做做！”
郝將軍聽了，嗤笑一聲：“招安？那是好事啊！朝廷少了夥反賊，跟咱們有啥關係？”
“靈雀”語氣冷了點：“將軍沒聽過‘唇亡齒寒’嗎？朝廷現在為啥遲遲不敢全力北上來打晉王？還不是因為東南有方臘造反，山東有梁山拖著，讓他們分身乏術，顧頭顧不了尾！要是宋江招安成了，梁山泊立馬從朝廷的心頭病，變成朝廷的爪牙！到時候，朝廷沒了後顧之憂，肯定調集精銳，說不定還會讓剛投降的梁山軍當先鋒，全力北上！晉王就算再勇猛，同時對上朝廷禁軍和梁山的精銳，腹背受敵，這局勢……恐怕就危險了！”
這話跟兜頭澆了盆冰水似的，郝將軍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他猛地站起來，臉色變來變去——他雖說粗枝大葉，這點利害還是拎得清的！朝廷本來就是懸在頭頂的利劍，要是真像對方說的，招安了梁山再來打他……後果不堪設想！
“你……你說的是真的？！”郝將軍聲音都緊了。
“千真萬確！”“靈雀”說得斬釘截鐵，“我們有可靠的渠道知道，宋江的使者已經偷偷進了好幾次京，給高俅送了不少錢，條件都談得差不多了！高俅的意思，就是要‘攘外必先安內’，先用高官厚祿誘降梁山，把他們變成自己人，然後……聯合禁軍，全力北上打晉王！就憑梁山那股悍勁兒，再加上朝廷大軍，晉王就算再能打，恐怕也得陷入南北夾擊的死局！”
他趁熱打鐵：“我們是梁山內部反對招安的人派來的半真半假，好讓對方信）。宋江為了自己的富貴，想把兄弟們賣給朝廷當奴才，我們絕不答應！可他勢力大，我們得借點外力牽製他。所以特意來給將軍提個醒：朝廷招安梁山那天，就是全力北征晉王的時候！望晉王明辨是非，早點做準備！要是能在外線多給朝廷點壓力，讓他們沒法安安穩穩招安梁山，甚至逼得朝廷分兵，那梁山內部反對招安的人就能趁機攪黃這事。這樣一來，朝廷顧不上南邊，梁山降不了，河北的壓力自然就小了，對晉王來說，百利無一害啊！”
說完，他拿出一封封好的信，雙手遞過去：“這是我家主人給晉王的密信，裡麵有更詳細的消息和分析，請將軍一定轉交給晉王！”
郝將軍接過信，臉色陰晴不定，琢磨了好一會兒。對方說的話邏輯清楚，戳中了要害，帶來的禮物又確實值錢，不像是假的。更重要的是，這事直接關係到他的身家性命！
他收起了那股倨傲，沉聲道：“這事……太大了。本將軍沒法馬上答複你們。得把信和你們說的話，稟報給上官，甚至晉王來定奪。你們可以暫時留在邢州等消息，但必須安分守己，彆瞎折騰！要是敢說瞎話，或者沒安好心，休怪本將軍不客氣！”
“靈雀”彎腰行禮：“理應如此。我們等著將軍的消息。”
過了幾天，郝將軍又秘密召見三人，態度還是謹慎，卻透了點口風：“晉王已經看過信了，你們說的事，他知道了。晉王手下自有安排。你們可以回去了。記住，今天這事，要是敢在外頭漏半個字，不管你們跑到天涯海角，都得死！”
雖說沒拿到書麵承諾，也沒結成啥盟，但“靈雀”三人心裡門兒清：種子已經種下去了！憑田虎的性子和現在的局勢，他絕不可能對“朝廷要全力北征”的威脅不當回事！為了保住自己，他肯定會加大對朝廷防線的攻勢，把朝廷更多的兵牢牢拖在河北戰場！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三人不再多留，立刻悄悄往南返。
又走了半個月，三人風塵仆仆地回到梁山，潛入獨龍崗，向王淩峰和朱武複命，把北行的經過和田虎那邊的反應說得明明白白。
王淩峰聽了，滿意地點點頭：“辛苦了！能平平安安回來，還把消息送到，已經是大功一件！田虎不是傻子，他手下的謀士也不是吃乾飯的，肯定能看清這裡麵的利害。不用他馬上表態，隻要這根刺紮進他心裡，讓他對朝廷往南調兵心存忌憚，就夠讓童貫、高俅沒法安安穩穩推進招安梁山的事了！”
朱武搖著扇子笑：“北邊拉上田虎，南邊牽著方臘，這兩頭虎鬥起來，朝廷要是敢動梁山，就得腹背受敵！頭領這步棋，下得太妙了！”
王淩峰目光深邃，望著北方：“接下來，就看朝廷和河北的戰局會咋變，還有……宋江那邊，要是知道招安可能因為北方戰事緊而拖黃，會是啥臉色了。”
一條看不見的鏈子，已經從梁山悄悄甩出去了——北邊連著河北，南邊勾著江南，初步織成了一張牽製朝廷的大網。天下這盤大棋，王淩峰不再是被動應付，而是開始主動落子。梁山的命數，也因此多了不少轉圜的餘地，握在了自己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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