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堂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
兩人衝進去時,小梅正跪在地上,腳邊是摔碎的藥碗。
她的掌心刻著暗紅的坤卦紋路,血珠正順著紋路往下淌,滴在青磚上,竟開出一朵黑花,花心赫然是字。
小梅抬頭,眼淚混著血往下掉,耳朵裡有好多人喊,像針在紮。
白桃的手在顫抖。
她取出歸一針匣,二十三根銀針在匣裡嗡嗡作響,最後一根續命針泛著幽藍的光——那是用曆代守陣者的骨灰淬煉的,能暫時切斷血脈共鳴,可施針者要代為承受所有債痛。
陸九,迷魂香。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像飄在風裡的紙錢,讓她睡過去。
陸九的手懸在火折子上,半天沒點著。
他望著白桃蒼白的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知道這針下去,你要受多少罪?
總比她受的輕。白桃抽回手,指尖撫過小梅發燙的額頭,她才十六歲。
迷魂香的青煙騰起時,小梅的睫毛顫了顫,像隻被雨打濕的蝶。
白桃捏著續命針,在她心俞穴上方懸了三息,突然閉緊眼睛紮了下去。
劇痛像潮水般湧來。
白桃看見十六歲的姑祖母在祭壇上被火舌吞沒,看見三十歲的姨母在井邊解下纏腰的紅繩,看見五歲的自己蹲在藥鋪後巷,聽接生婆說白家的姑娘,生下來就帶著棺材釘。
她的七竅滲出黑血,指甲深深摳進青磚縫裡,卻咬著牙不肯拔針。
夠了!陸九吼著撲過來要奪針,卻被白桃死死攥住手腕。
她的瞳孔裡映著陸九扭曲的臉,聲音卻很平靜:要是她醒了,就再也逃不掉了......
話音未落,院外傳來敲門聲。
那敲門聲很輕,輕得像紙錢落在青瓦上。
陸九抹了把臉上的汗,摸出懷裡的勃朗寧,慢慢拉開門閂。
門外站著個盲眼老嫗,雨水順著她的灰布衫往下淌,懷裡抱著把琵琶。
她的眼窩是空的,像兩個黑洞,卻偏偏笑著:有人點曲,《債歸南》。
陸九的槍口抵在老嫗眉心。
可老嫗仿佛沒看見,枯瘦的手指撥響了琵琶弦。
第一聲響起時,白桃手裡的銀針地斷成兩截。
劇痛突然消失了。
白桃抬頭,看見老嫗空洞的眼窩裡泛著淡青的光,琵琶聲裡混著千萬人的哭喊——和小梅夢裡的聲一模一樣。
陸九想撲過去,卻發現雙腳像陷進了泥沼。
他低頭,看見地上爬滿了細小的紅繩,正往他腳腕上纏。
那不是琵琶聲,是與共振形成的言縛陣。
老嫗的手指緩緩抬起,指向小梅的心口。
白桃順著她的指尖看過去,正看見小梅掌心的坤卦紋路由紅轉黑,像團燒不儘的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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