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不敢再發信號,以免暴露。
她牢牢記住這個方位,一直等到次日清晨,天色蒙蒙亮起。
她悄然離開草棚,根據昨夜的方位,找到了村公所東邊約三尺遠的一片亂石堆。
她撥開雜草,小心翼翼地刨開泥土,很快,指尖觸到了一塊堅硬的物體。
那是一塊青磚,被埋在土下。
當她將整塊磚挖出時,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青磚表麵布滿了刀刻的痕跡,竟是一幅完整的卦爻圖,繁複深奧。
而在青磚的正中心,有一個碗口大的凹陷,裡麵積著一夜的露水。
小梅湊上前去,借著晨光朝水中望去,清澈的水麵倒映出的,不是她自己的臉,而是一張她日思夜想、此刻卻蒼白憔悴的臉龐——赫然是阿無!
另一邊,白桃也利用采藥婦的身份,在深夜時分成功潛行到了陸九所看守的那個“廢棄軍窖”附近。
她並未靠近地窖大門,而是在周圍的草叢中找到了一個偽裝得極為巧妙的通風口。
她從藥囊裡撚出一小撮淡黃色的粉末,這是她特製的“醒魄香”,以多種提神醒腦的藥材製成,專克“迷神膏”一類的迷幻類毒物。
她點燃香末,沒有明火,隻有一縷極細的青煙升起。
她將煙湊到通風口,用手輕輕扇動,讓香氣順著孔道飄入地牢深處。
她屏息等待,心提到了嗓子眼。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風道內隱約傳來一陣輕微的咳嗽聲,聲音虛弱,卻清晰可辨。
緊接著,一段微弱的吟唱聲順著氣流飄出,那調子低沉而悠揚,正是藥王宗弟子間代代相傳,用以安撫重傷者心神的安魂調。
是阿無!他還清醒著!
白桃心頭一熱,眼眶險些濕潤。
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因為她知道,最艱難的一步還在後頭。
她悄然繞到地窖門前,借著月光,看清了門前的布置。
門前的空地上,用朱砂畫著一個巨大的太極圖,但陰陽魚眼的位置卻是反的,這是一個惡毒的反陣,一旦踩錯方位,就會觸發地下的機關,噴出劇毒的瘴氣。
而地窖的鐵門上,並非尋常的門鎖,而是嵌著七枚大小不一的銅鈴,按照北鬥七星的方位排列。
這便是“七星鎖魂陣”,開門時必須想辦法讓七枚銅鈴同時靜音,否則鈴聲一響,便是警報。
雙重機關,一步踏錯,萬劫不複。
深夜,陸九趁著換防的空隙,悄然脫崗,與白桃、小梅在預定的地點會合。
三人將各自獲得的情報彙總,一個完整而凶險的局麵呈現在眼前。
阿無就在地牢,身中迷藥,但神誌尚存,甚至能通過秘法與外界聯係。
而他們麵前,則是有明哨暗衛,以及兩道致命的機關。
時間緊迫,必須當晚行動。
三人湊在一起,低聲商議著破局之法。
最終,一個大膽的計劃成形了。
行動開始。
小梅盤坐在地窖外圍的一處隱蔽角落,雙掌再次貼地,但這一次,她並非傾聽,而是將自身的內息緩緩導入大地。
她以身體為導,引動周遭的“地氣”,製造出一種特定頻率的共振。
這種共振沿著地麵傳遞,悄無聲息地影響著那七枚銅鈴的內部結構,讓它們在即將被觸動時,因為頻率紊亂而無法發出清脆的響聲,隻能發出微不可聞的啞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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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桃則取出了九根銀針,將它們浸入一個裝有渾濁液體的小瓶中。
瓶裡裝的,是她白天假扮采藥婦時,從村裡郎中丟棄的藥渣裡提取出的傷者洗藥水,充滿了駁雜的病氣與藥性。
她手腕一抖,九根銀針帶著九滴藥露,如天女散花般精準地甩出,分彆落在太極反陣的九個關鍵節點上。
那汙濁的藥露一接觸到朱砂陣圖,立刻發出“滋滋”的輕響,仿佛滾油入水。
陣法依靠的是純淨的地髓之氣,此刻被這汙穢的藥性一激,地氣瞬間反噬,朱砂畫成的陣圖上,竟浮現出一道道細密的裂痕。
就是現在!
陸九如獵豹般從陰影中竄出,趁著陣法失效、銅鈴啞鳴的瞬間,將那串冰冷的鑰匙插入鎖孔。
他沒有絲毫猶豫,猛地一擰!
“吱呀——”
一聲刺耳的摩擦聲劃破了寂靜的夜。
沉重的鐵門應聲而開,一股比深夜山風更加陰冷、帶著濃重土腥與藥草味的寒氣,從門內猛地撲了出來。
陸九手中的防風燭火在這股氣流的衝擊下,掙紮了兩下,噗地一聲,徹底熄滅。
四周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絕對黑暗。
死一般的寂靜中,隻有三人緊張的心跳聲。
就在這時,一種輕微而詭異的“啪嗒”聲從門內傳來。
那聲音不疾不徐,一下,又一下,由遠及近。
借著從門縫透入的微弱月光,他們看到,一雙赤裸的腳印,憑空出現在地牢內的地麵上,腳印周圍還帶著濕漉漉的暗色印記。
那腳印一步步從黑暗深處延伸而出,最終,在敞開的鐵門門檻內側停下,正對著門外的三人,仿佛一個無聲的邀請,又像一個無言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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