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透著一股不合時宜的暮氣。
談話間,我注意到他的一些細節。
他今天穿了一件普通的純棉t恤和一條休閒褲,牌子是隨處可見的快消品牌。
這本身沒什麼,我以前也常笑他穿得“人模狗樣”,但問題是,他甚至連穿衣的品味似乎都下降了。
這件t恤的剪裁和顏色,完全不符合他以往那種低調卻講究質感的風格。
還有,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帶著雪鬆和琥珀氣息的古龍水味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像是普通香皂的味道。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在我心裡蔓延。
那個精致、銳利、對生活品質有近乎偏執追求的周宇,好像正在被一層平庸的灰塵覆蓋。
我試圖找回一點以往的感覺,提起我們之間一個經典的內部笑話。
那是在大學時,他為了追一個女孩,苦練吉他,結果在人家宿舍樓下彈唱時,弦斷了,發出一聲淒厲的悲鳴,把女孩宿舍的聲控燈都喊亮了,場麵極其尷尬。
後來我們每次提起“聲控燈”,都會笑作一團。
“哎,還記得你當年‘一曲亮全樓’的壯舉嗎?”我笑著揶揄他。
周宇臉上露出些許茫然,隨即扯出一個笑容:“哦,那麼久的事了,誰還記得。”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不記得了。
這個我們笑了無數次的梗,這個承載著我們共同記憶和親密無間的符號,他竟然用一句“誰還記得”輕飄飄地帶過了。
氣氛有那麼一瞬間的凝滯。
他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異樣,立刻補充道:“那時候是挺傻的。”
語氣乾巴巴的,毫無感情色彩,像是在背誦一句與自己無關的台詞。
我低下頭,用力喝了一大口啤酒,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卻壓不住心底那股不斷上湧的寒意。
眼前的周宇,還是周宇的皮囊。可裡麵的靈魂,好像被什麼東西悄悄置換了一部分。
他變得溫和,順從,易於滿足,對曾經的追求和熱愛表現出一種近乎麻木的淡漠。
他忘記了隻有我們才懂的暗號,拋棄了堅持多年的習慣和品味。
這種變化不是一夜之間的劇變,而是像溫水煮青蛙,一點點地滲透,無聲無息,卻讓人細思極恐。
他從雲端走了下來,踩在了和我一樣的平庸土地上。
可我並沒有感到絲毫拉近距離的喜悅,反而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恐慌。
我看著他平靜的、甚至有些空洞的側臉,那個“任性”的理由,再次浮現在腦海。
這真的隻是“任性”嗎?
還是……某種我看不見、也無法理解的“東西”,正在他身上,悄然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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