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十七分的便利店像被世界遺忘的孤島。我嚼著過期的飯團,刷著手機裡深根觀察者最新發布的都市傳說——地鐵末班車總會在7號線的第117號柱附近多停30秒,乘客能聽見土壤翻動的聲音。
自動門發出年邁的呻吟。我頭也不抬地喊出那句肌肉記憶的歡迎光臨,突然聽見關東煮鍋裡傳來一聲異常的響動。
穿灰色連帽衫的男人站在蒸騰的熱氣後麵。他左手無名指的戒痕發黑,像是被什麼酸性物質腐蝕過,右袖口沾著的氧化鐵粉末正詭異地蠕動。
最後一份了。我指了指鍋裡所剩無幾的食材。那些本該是淺褐色的湯底,此刻泛著不自然的橙紅色,像是稀釋過的——
男人突然按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濕冷得像塊墓石,皮膚下有什麼東西在蠕動:你看見它們了對吧?在裂縫裡。
冰櫃的嗡嗡聲戛然而止。我下意識望向身後的玻璃櫃門,倒影裡的我慢了一拍才抬頭,嘴角掛著我沒做出的微笑。
男人的眼球在眼眶裡震顫,左眼看向關東煮鍋,右眼卻死死盯著我的後頸:加辣嗎?
湯鍋裡浮著一小截螺旋狀的物體。不是蘿卜,更像是某種...植物的觸須?當我用漏勺去撈時,那東西突然縮回湯底,濺起的湯汁在收銀台上拚出歪扭的。
這個給你。男人從兜裡掏出個鏽跡斑斑的懷表,表蓋上的117正在滲出鐵鏽色的液體,下次她來的時候,混在咖啡裡。
懷表打開的瞬間,整個便利店陷入詭異的寂靜。沒有冰櫃運轉聲,沒有街道上的車鳴,隻有地下水流淌般的汩汩聲從表盤裡傳來。兩根發光的白色根須在表盤上蠕動,拚出的字母組合。
自動門突然叮咚作響。男人消失後,我發現自己左手無名指上多了一圈淡淡的戒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
冰櫃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最下層那包速凍水餃的包裝袋上,所有餃子的餡料圖案都變成了橙紅色的眼睛。當我伸手去調整時,透過結霜的玻璃門,看見街對麵站著個穿白裙的小女孩——
沒有臉。本該是五官的位置長著一簇微型蘿卜纓。
手機突然震動。深根觀察者發來一張照片:某便利店監控畫麵裡,穿灰外套的男人正把懷表遞給店員。而那個店員...分明是我自己。拍攝時間是2003年9月。
時間裂縫正在你店裡打開。新消息緊接著跳出,檢查冰櫃第三層。
我顫抖著拉開冰櫃。冷霧散儘後,看見裡麵整齊碼放著三十四盒關東煮,每個盒子裡都泡著不同的人類手指,指甲上刻著日期。最近那盒的標簽上寫著:2023.07.14林宴評級:異常
咖啡機突然自動啟動。濃縮咖啡流進印著唇印的杯子裡,杯底沉澱物組成箭頭形狀,指向休息室。
推開門時,鏡子前的正在補口紅。她轉頭微笑,右眼瞳孔是純淨的白色:彆緊張,隻是來取回懷表。
她的左手沒有戒痕。當我後退時撞翻了貨架,掉落的商品中滾出一顆發芽的人頭——便利店的早班姑娘小李,她的舌頭上長出了蘿卜纓。
時間不多了。我從圍裙口袋掏出鹽罐,在收銀台上撒出奇怪的符號,她馬上就會來取今天的咖啡。
自動門感應器發出故障的嗡鳴。玻璃門外,穿黑風衣的女人正在反複推門,她的動作卡頓得像壞掉的監控錄像。每當她抬頭,路燈就熄滅一盞。
現在!我把懷表塞進咖啡杯,記住,無論看見什麼都彆出聲——
風鈴響起的瞬間,整個便利店的時間流速變得不均勻。女人的黑風衣下擺拖出十幾米長,在地麵上留下黏液痕跡。她點單時嘴角一直咧到耳根,露出的不是牙齒,而是密密麻麻的橙色孢子。
老規矩。她的聲音像壞掉的老式收音機,加雙份糖。
咖啡遞過去時,杯底的懷表發出微弱的白光。女人突然僵住,風衣下隆起數十個蠕動的人形輪廓。她死死盯著我無名指的戒痕:叛徒......
天花板開始滴落橙色液體。每一滴都在地麵形成微型蘿卜人,它們爬上貨架,把商品全部替換成各種人體器官。冰櫃門自動打開,裡麵伸出數十雙蒼白的手。
突然從背後抱住女人,白色根須從她七竅中鑽出:跑!去117號儲物櫃!
撞開儲物櫃站的瞬間,懷表裡的汩汩聲突然變成尖叫。117號櫃門縫裡滲出黑色液體,組成一行字:
下次輪到你了
櫃子裡隻有一本員工手冊。翻開第一頁,照片裡2003年的夜班團隊——穿灰外套的男人、黑風衣女人、還有我——都戴著同樣的婚戒。備注欄用血寫著:
每代守夜人需服役20年。當前進度:19年364天23小時
手機震動。店長發來消息:早班小李請假了,你今天能連班嗎?
冰櫃的嗡鳴恢複正常。我走回便利店時,晨光正好照在收銀台——那裡放著杯喝到一半的咖啡,杯沿的口紅印和我今早用的色號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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