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劇院的拱頂在灰霧裡簌簌剝落，碎塊裹著星曉的記憶殘片砸在地上，瞬間融成黑液。李博士的廣播餘音像生鏽的鋸子，磨著每個人的神經：“72小時後，現實會徹底變成墟都的養料，而你們，會成為第一批‘記憶傀儡’。”沈徹攥緊掌心的兔子發卡，冰涼的金屬邊緣突然滲出冰藍紋路——這是陸沉淵消失前，按在他手背上留下的“核心控製器鑰匙”共鳴痕跡，此刻正隱隱發燙。
團隊六人站在劇院廢墟頂端，腳下是被灰霧吞了90的城市。霓虹招牌在霧裡扭曲成張牙舞爪的鬼臉，偶爾傳來失心者的嘶吼，從霧底飄上來。溫知夏的淡粉色幻境勉強撐成個透明罩子，可罩子上已經裂了蛛網狀的縫，縫裡映出黑壓壓的人影——失心者像潮水般往鐘樓湧去，每一步都踩碎現實的地磚。“鐘樓顯形了。”蘇晚指著霧中模糊的輪廓，聲音發顫，“但入口被‘記憶亂流’封死了，我們得穿過那片失心者潮才能靠近。”
趙烈沒說話，攥緊拳頭往地上一砸，土黃色的光紋順著地麵蔓延，瞬間裹住六人，凝成個蛋殼似的全員護盾。“走！”他低吼著率先踏上崩塌的高架橋殘骸，橋麵的鋼筋露在外麵，踩上去咯吱作響。橋下的灰霧翻湧得厲害，失心者的軀體在霧裡融化又重組，有的還穿著市民的睡衣，有的殘留著上班族的領帶，可他們的眼眸全是空洞的白，口鼻裡滲著黑色的記憶殘渣，滴在地上就凝成細小的墟都齒輪。
沈徹的溯因光紋悄悄探進霧裡，剛碰到一縷灰霧，就傳來刺耳鳴響——規則碎片浮現在眼前：“失心者群體攻擊遵循‘愧疚驅動’，每主動擊退一波，現實滲漏速率提升1；若被動防禦，滲漏速率不變，但護盾損耗翻倍。”“趙烈，停一下！”顧野突然拉住他的胳膊，眼神凝重，“你的護盾能量源是教練的記憶吧？這麼硬撐，你會先被愧疚記憶反噬的！”趙烈額角青筋暴起，咬著牙往前走：“炎峰犧牲前跟我說，護住所有人，比什麼都重要！護盾不能斷！”
話音剛落，橋麵突然“轟隆”塌了一塊，無數隻失心者的手爪從裂縫裡伸出來，死死扒住護盾邊緣。“哢嚓——”護盾發出玻璃碎裂的尖鳴，土黃色光紋瞬間暗了三分。溫知夏趕緊把幻境往護盾上貼，想加固防禦，可剛碰到護盾，她就“啊”了一聲，踉蹌著跪倒在地，瞳孔渙散：“我……我看到我女兒了，她站在鐘樓頂端，裙子被灰霧撕成了碎片……她跟我說密碼，可我忘了……我怎麼都想不起來密碼了……”
“小心！”顧野的吼聲剛落，失心者浪潮就衝破了幻境的缺口，最前麵的幾具軀體直撲過來。顧野揮刀斬斷幾隻抓向溫知夏的手臂，可刀鋒突然卡在一具軀體的胸腔裡——那具軀體的領口，還彆著枚警局的舊徽章，是沈徹之前的同事老王！“他們還有現實記憶殘留！”蘇硯的淡紫色屍語光紋立刻纏上那具軀體，光紋抖得厲害，“灰霧不是在吞噬死人，是在把活人的意識抽出來，裝進這些軀殼裡，把他們變成‘移動記憶載體’！”
“哢嚓！”趙烈的護盾應聲龜裂，土黃色光紋碎片像流星似的墜入霧海。沈徹趕緊發動溯因，金色光紋與灰霧撞在一起，炸開的光團裡，新的規則浮出來：“失心者群攻附加‘愧疚連鎖’效果，若團隊中存在因愧疚動搖者，失心者攻擊強度翻倍；動搖者越多，強度越高。”
誰是動搖者？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在蘇晚身上。她正盯著霧裡某具失心者的屍體，渾身發抖，眼淚掉在地上就被灰霧吞了：“那是……那是我十年前誤診的病人張叔，我當年把良性腫瘤當成了惡性，讓他白挨了化療……李博士竟然把他的記憶挖出來，植入了墟都！是我害了他，是我……”
蘇晚的愧疚感像病毒似的在團隊裡擴散，趙烈的護盾“嘩啦”一聲徹底崩塌。一隻失心者的利爪直刺溫知夏的咽喉，顧野想都沒想就撲過去擋在前麵，利爪“噗”地刺穿他的肩胛，血洞裡竟噴出來一縷灰霧。“用執棋者能力！”顧野咳著血大吼，“把我們的愧疚記憶轉化成攻擊能量，能暫時壓製他們！但代價是……要消耗我們和隊友的共享記憶！”
沈徹的心臟猛地一沉——陸沉淵消失前跟他說過：“執棋者能力的記憶消耗有上限，一旦超限，會永久丟失與‘錨點人物’的所有關聯記憶。”而他的錨點人物，就是星曉。要是丟了和星曉的記憶，他就算救了人，又怎麼認得出她？
絕境中，沈徹下意識摸向星曉的發卡，指尖剛碰到冰藍紋路，發卡突然亮了起來，投射出一張全息地圖——是鐘樓內部的“記憶管道布局”，密密麻麻的管道裡，有一條標著紅實線：“初代參與者齊夏的逃生路徑，可直達核心控製室”。地圖底部還有一行小字，要湊近才能看清：“愧疚記憶並非隻能被動消耗，可暫時逆向驅動執棋者能力，形成範圍壓製，但需至少五人記憶共鳴，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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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沈徹環顧團隊：顧野肩胛冒血，連握刀的手都在抖；蘇晚蹲在地上，還在對著失心者屍體道歉；溫知夏眼神空洞，連自己是誰都快忘了。“我來！”趙烈突然抬手砸碎胸口的懷表，懷表蓋裡嵌著張老照片——是他和教練年輕時的合影，照片上教練的笑容突然化作金粉，飄向沈徹的溯因光紋，“用我的愧疚記憶！我最大的遺憾，就是當年打假賽收黑錢，害教練氣到中風，最後連輪椅都沒坐熱就走了……這記憶，早該用來做點有用的事了！”
金粉融入溯因光紋的瞬間，沈徹、蘇硯、趙烈、顧野、蘇晚五人的能力突然共鳴，金色的光潮從中心炸開，像巨浪似的蕩開失心者。可沈徹的腦子突然像被重錘砸中，劇痛裡浮現出一段清晰的畫麵：星曉被關在鐘樓核心的玻璃容器裡，容器外連著無數根透明導管，導管的另一端，李博士正舉著針管，嘴角掛著冷笑。“哥……彆用愧疚記憶……”星曉的聲音斷斷續續從畫麵裡傳出來，“這是李博士的陷阱……會激活他的‘記憶收割網’……”
記憶收割網？沈徹猛地抬頭，透過光潮的縫隙往霧裡看——灰霧中竟懸浮著一張半透明的蛛網，每根蛛絲都細得像頭發，一端連著失心者的後頸，另一端往鐘樓方向延伸。蘇晚突然慘叫一聲，抱著頭倒在地上：“網在抽我們的記憶！我能感覺到，它在往鐘樓核心送！還有……還有溫知夏女兒的發卡，那是收割網的開關！”
“發卡在我這兒！”沈徹趕緊摸內袋，剛掏出溫曉的發卡，發卡就突然浮空，裂開一道細縫，一道冰藍色的光流從縫裡射出來，直刺溫知夏的太陽穴——她是目前記憶最紊亂的人，竟成了收割網優先攻擊的目標！“住手！”趙烈撲過去，徒手攥住光流，掌心的皮肉瞬間被燒灼得冒煙，可光流還是順著他的指尖往溫知夏那邊鑽。
“顧野，用執棋者的壓製能力！現在！”沈徹嘶吼著，把溯因光紋全灌進顧野體內。顧野雙目赤紅，咬著牙把刀刺進自己的胸口，鮮血混著他的記憶光粒，凝成一道暗紅的屏障，總算暫時凍住了光流。可代價來得太快：顧野的右臂突然變得透明，像要融進灰霧裡；蘇晚眼前一黑，直接昏了過去；溫知夏眨了眨眼，茫然地看著掌心的傷口：“我……我好像忘了個很重要的人，她是誰來著？”她連女兒的相貌都記不清了。
灰霧暫時退了十米，鐘樓的入口終於露出來——卻是道雙重門。外層門上刻著“創憶科技實驗日誌庫”，字跡已經斑駁；內層門被灰霧裹著，看不清模樣，隻有門縫裡飄出齊夏的殘影，聲音微弱：“入門需要‘現實與墟都的倒影共鳴’……少了任何一邊，門都不會開……”
共鳴？沈徹低頭看向手裡的星曉發卡，突然發現裂縫裡掉出半張照片——是星曉和溫曉小時候的合影，兩個小姑娘舉著同款兔子發卡，背景是鐘樓前的花壇。照片背麵用鉛筆寫著一行字：“入門密碼是照片拍攝時間，找到完整日期就能解鎖。”可照片的右下角被血汙蓋住了，隻能看到“10月09日”，年份和具體時間全沒了。
團隊還沒來得及找線索，霧裡的失心者突然再次合圍，這次的浪潮比之前更密集。更駭人的是，潮水中立著一道扭曲的人影——那人穿著李博士的白大褂，可臉卻是陸沉淵女兒陸曉曉的模樣，她的半張臉已經透明，手裡捏著枚銀色芯片：“沈徹，我知道你們想找我爸爸的核心控製器。這枚芯片能暫停記憶收割網十分鐘，但你們得用‘星曉的希望記憶’來換——就是她最想跟你一起做的事，那個關於海邊鐘樓的約定。”
灰霧裡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巨響，鐘樓頂層的紅燈亮了起來，紅光在空中拚出一串倒計時，數字鮮紅得像血：715903。沈徹攥緊那半張照片，腦子裡閃過星曉失蹤前夜的畫麵——她趴在鐘表店的櫃台上，跟他說“哥，等你破案回來，我們去海邊看鐘樓好不好？聽說那裡的鐘敲十下，就能實現一個願望”。可這畫麵突然碎了，碎片裡浮現出李博士的瞳孔，瞳孔深處，鐘樓雙重門的內層門悄然開了道縫，一隻戴著玄兔麵具的手伸出來，輕輕擺動著個舊鐘擺——那鐘擺，正是星曉小時候最喜歡玩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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