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的清晨,寒氣像是能鑽進人的骨頭縫裡。天剛蒙蒙亮,屯子裡還一片寂靜,隻有幾聲零星的狗叫和誰家煙囪裡冒出的嫋嫋炊煙。
朱家院子裡,盛之意已經拎著燒火棍舞得虎虎生風。她穿得單薄,額角卻沁出了細密的汗珠。這具身體比起她前世經過千錘百煉的身手還是差得太遠,得練,往死裡練。力量、速度、反應,都得儘快撿起來。在這個年代,在這個地界,手裡有活兒,心裡才能不慌。
她一個利落的收勢,燒火棍尖點地,氣息微喘,眼神卻銳利如刀。
一扭頭,就看到東屋窗戶那裡,三個小腦袋瓜子唰地一下縮了回去。
盛之意嗤笑一聲。自打那天她把劉豔紅懟跑,又把試圖作妖的王婆子用燒火棍抽得嗷嗷叫、連滾帶爬跑出院子後,這三個小崽子看她的眼神就從純粹的恐懼裡,摻雜進了一點彆的東西。
大概是……怕她突然發瘋把他們也當柴火劈了,但又忍不住好奇?
盛之意懶得琢磨小屁孩的複雜心理活動。她收了棍子,舀了瓢冷水洗臉,刺骨的冰涼讓她精神一振。
廚房裡,昨天的苞米麵粥還剩下些,硬得能砸死人。盛之意生火,把粥倒進鍋裡,又加了水,攪和攪和,看著那清湯寡水的東西,眉頭擰成了疙瘩。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瘋批後媽也搞不定空蕩蕩的糧缸。
朱霆是廠長,按理說不該這麼窮酸。但看他那樣子,估計心思也沒在過日子上,錢要麼攢著,要麼另有用處。指望他?盛之意心裡冷哼。靠男人不如靠手裡的燒火棍,至少燒火棍聽話,讓往東不往西,讓攆狗不抓雞。
得搞錢。
這是盛之意眼下最迫切的念頭。買肉,買糧,買新衣服,最重要的是,得弄把趁手的家夥。燒火棍打打潑婦還行,真遇上硬茬子,不夠看。她懷念起前世隨身空間裡那些琳琅滿目的冷兵器,可惜穿過來後,那空間似乎縮水得厲害,感應也時斷時續,目前能清晰感知到的,隻有角落裡孤零零躺著的一把老式三棱軍刺,還是她早年收藏的古董貨,拿出來太紮眼。
但搞錢的路子在哪?這年頭,東北農村,機會有限。
她正琢磨著,朱霆從屋裡出來了。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幾乎堵住了廚房門口的光線,他穿著工裝,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掃過鍋裡那點稀粥時,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我中午不回來,廠裡有事。”他聲音低沉,帶著晨起的沙啞,“鍋裡……你將就吃。晚上我帶點糧回來。”
盛之意挑眉,沒應聲。將就?她盛之意的字典裡就沒有“將就”這兩個字。
朱霆似乎也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沉默地舀水洗漱。兩人之間彌漫著一種古怪又緊繃的氣氛。
這時,西屋門開了一條縫,朱大寶探出半個腦袋,小聲說:“爸,沒……沒柴火了。”
朱霆擦臉的動作一頓。
盛之意笑了,是那種讓朱霆眼皮直跳的、明晃晃帶著惡意的笑。
“喲,朱大廠長,這日子過得,粥能照鏡子,炕涼似鐵板,現在連燒火的柴都沒了?您這‘閻王’名號,是專門對著自家人使的吧?”她語氣裡的嘲諷能刮下一層霜。
朱霆的臉色黑沉了下去,擱下毛巾:“我去劈。”
“可彆。”盛之意攔住他,燒火棍在她手裡轉了個圈,棍尖幾乎戳到朱霆的鼻尖,“指望你,我們娘幾個遲早凍餓而死。靠男人?嗬,不如靠老娘自己砍人……哦不,砍柴。”
她說完,也不看朱霆瞬間難看的臉色,拎著燒火棍就朝院角那堆還沒劈的木頭走去。
那木頭是粗硬的柞木,極其難劈。通常爺們兒乾這活兒都得費把子力氣。
朱霆皺著眉,剛想說什麼,就見盛之意深吸一口氣,眼神一厲,手中那根其貌不揚的燒火棍竟帶著破風聲猛地砸下!
不是劈,是砸!是砸!
“哢嚓!”一聲爆響!
一根成年男人小腿粗的柞木棒子,竟被她一棍子從中間硬生生砸裂!木屑紛飛!
朱霆:“!!!”
三個扒著窗戶縫偷看的小豆丁:“!!!”
盛之意甩了甩震得有些發麻的手腕,不滿意。這身體力量還是太弱。要是以前……
她不管那幾道震驚的目光,掄起棍子,砰砰砰一頓亂砸!那架勢不像劈柴,像他媽的在碎屍!
一根根硬木在她瘋狂的“輸出”下四分五裂,斷口猙獰。
沒一會兒,院角就堆起了一小堆足夠燒好幾天的柴火。
盛之意把燒火棍往肩上一扛,扭頭看向目瞪口呆的父子四人,舔了舔嘴角,那表情又野又狂:“看見沒?這才叫效率。指望著你們爺四個?嗬,西北風都喝不上熱乎的!”
朱霆喉結滾動了一下,看著那一地慘不忍睹的木柴,再看看眼前這個纖細卻爆發出駭人力量的小女人,第一次清晰地認識到——他娶回來的,可能真是個活閻王。比他還閻王的那種。
他悶聲不吭地轉身,推了自行車出門。背影看著,竟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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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之意嗤笑:“慫貨。”
她一扭頭,目光掃向西屋窗戶。
三個小腦袋再次唰地消失。
盛之意心情莫名好了點。嚇唬人什麼的,果然有益身心健康。
吃了那碗勉強熱乎了的稀粥,盛之意開始琢磨正經事。空間裡的那把軍刺拿不出來,但她可以買把普通的刀啊!菜刀也行啊!總比燒火棍強。
可買刀需要錢。
她回屋翻箱倒櫃。原主被趕出劉家時身無分文,朱霆……朱霆好像也沒給她錢。媽的,這丈夫娶得跟沒娶一樣。
最後,她隻在炕席底下摸出了五毛皺巴巴的毛票。
五毛錢,能買個屁。
盛之意眯起眼,看來,得發揮一下傳統手藝了。
她揣上那五毛錢,跟三個縮在屋裡不敢出來的小崽子打了聲“招呼”:“老娘出去搞錢,你們老實在家待著,誰來找茬,記下來,等老娘回來削死他!”
說完,也不管孩子們什麼反應,拎著她那根功勳卓著的燒火棍就出門了。
屯子不大,屁大點事都能傳遍。盛之意手撕劉豔紅、棍抽王婆子的英勇事跡早已家喻戶曉。一路上,碰見的村民要麼躲著她走,要麼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盛之意全當沒看見,徑直往屯外走。她記得屯子後麵有片林子,這個季節,山裡應該有點好東西。
靠山吃山,搞點山貨去鎮上換錢,是最快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