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車輪碾過崎嶇的山路,發出規律的“哢噠”聲,載著盛之意和朱大寶,以及兩個沉默如影子般的“護衛”,駛向山外的縣城。晨風帶著山林特有的清新氣息撲麵而來,卻吹不散盛之意心頭那團混雜著警惕、興奮與算計的火焰。
她坐在鳳凰二八大杠的後座,身體隨著車子的顛簸微微晃動,手臂看似隨意地環著前麵護衛的腰,實則全身肌肉都處於一種半緊繃的戒備狀態。她的目光銳利如鷹,不著痕跡地掃過沿途的地形、岔路,以及偶爾遇到的、穿著樸素的村民,試圖從這些細微處捕捉到任何異常信息。
朱大寶坐在另一輛永久車的後座上,小身板挺得筆直,同樣沉默著,但那雙酷似朱霆的眼睛卻不停地轉動,將路過的標誌性景物、遇到的車輛行人,都默默記在心裡。
那兩輛自行車,尤其是她身下這輛鳳凰和朱大寶坐著的那輛永久,車架內側那神秘的數字代號,像兩根刺,紮在盛之意的心頭。這絕不僅僅是代步工具那麼簡單,它們更像是一個龐大網絡中的兩個節點。
約莫騎了一個多小時,山路漸緩,前方出現了低矮的房屋和嫋嫋炊煙,縣城到了。
與後世的繁華相比,這座八十年代的東北小縣城顯得樸素而充滿生活氣息。灰撲撲的街道,兩旁是供銷社、國營飯店、理發店等招牌,路上行人大多穿著藍、灰、綠為主色調的衣服,騎著自行車或步行,偶爾有拖拉機“突突”駛過,帶起一陣黑煙。
盛之意示意護衛在縣城邊緣一處相對僻靜的地方停下。
“就到這兒吧,”她跳下車動作牽扯到腿傷,讓她暗自吸了口涼氣),對那兩個護衛說道,“我們自己去逛逛,買點東西,你們在這兒等著就行。”
其中一個護衛麵露難色:“盛小姐,傅管家吩咐……”
“吩咐個屁!”盛之意不耐煩地打斷,“這光天化日、人來人往的,還能丟了不成?還是說,你們覺得老娘是犯人,得寸步不離地看著?”
她語氣強硬,眼神凶狠,那兩個護衛顯然知道這位“貴客”的瘋批名聲,不敢過分違逆,互相看了一眼,隻好妥協道:“那……盛小姐請務必在日落前返回,我們在此等候。”
“知道了!”盛之意揮揮手,拉著朱大寶,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融入了縣城的人流中。
一離開護衛的視線,盛之意立刻低聲對朱大寶說:“老大,機靈點,注意看有沒有人跟著我們。”
朱大寶用力點頭,小臉上滿是與年齡不符的沉穩。
盛之意的目標很明確——縣城的五金交電門市部或者修車鋪。她想看看,這種帶記號的自行車,在市麵上到底有沒有流通,或者,有沒有人認得這種記號。
她先是帶著朱大寶在供銷社轉了一圈,買了些糖果、點心和一塊顏色鮮亮的布料做樣子),然後狀似隨意地向售貨員打聽:“同誌,打聽個事兒,咱這兒有賣鳳凰、永久自行車的地兒嗎?或者修車鋪子哪家手藝好?”
那售貨員是個胖乎乎的大嬸,見盛之意買了不少東西,態度挺熱情:“自行車可是緊俏貨,得碰運氣!修車的話,往前走過兩個路口,老孫頭修車鋪手藝不錯!”
謝過大嬸,盛之意帶著朱大寶朝著老孫頭修車鋪走去。她走得很慢,一邊走一邊留意著身後和周圍,確認除了那兩個在城外等候的護衛,似乎並沒有額外的尾巴跟來。
老孫頭修車鋪是個臨街的、隻有幾平米的小門臉,門口掛著幾個舊輪胎,裡麵堆滿了各種工具和零件,一個頭發花白、帶著老花鏡、手上沾滿油汙的老師傅正蹲在地上修理一輛自行車的鏈條。
盛之意走過去,臉上堆起笑容雖然看起來有點僵硬):“老師傅,忙著呢?”
老孫頭抬起頭,推了推老花鏡,打量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邊的朱大寶,甕聲甕氣地:“修車?”
“不修車,跟您打聽個事兒。”盛之意說著,從口袋裡實則是從空間裡)摸出半包之前從傅管家那裡順來的、沒拆封的大前門香煙,遞了過去。
老孫頭看到香煙,眼睛亮了一下,態度明顯熱絡了些,接過煙彆在耳朵上:“啥事兒?你說。”
“老師傅,您見多識廣,我想問問,您見過這種自行車嗎?”盛之意壓低聲音,用手比劃著,“就是……車架裡頭,靠近中軸那兒,好像刻著個數字記號,比如……‘叁’什麼的?”
她緊緊盯著老孫頭的臉。
老孫頭聞言,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和疑惑。他沉吟了一下,搖搖頭:“車架裡頭刻數字?沒聽說過。正規廠出來的車,都有鋼印號,在明麵上。刻在裡頭……姑娘,你打聽這個乾啥?”
他的反應,不像完全不知情,反倒像是知道些什麼,卻諱莫如深。
盛之意心裡有數了,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便打了個哈哈:“沒啥,就是聽人瞎說的,好奇問問。謝了啊老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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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著朱大寶,轉身離開修車鋪。
走出十幾米遠,朱大寶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角,小聲道:“後媽,剛才那個爺爺,在你問數字的時候,手指頭捏了一下扳手。”
盛之意心頭一震!朱大寶的觀察力果然敏銳!老孫頭那細微的動作,說明他內心並不平靜,他肯定知道點什麼!這個縣城,果然有貓膩!
她不動聲色,帶著朱大寶又在縣城裡轉了轉,買了些零碎東西,主要是為了熟悉環境和確認沒有其他跟蹤者。她發現,縣城不大,但有幾個地方守衛似乎比較森嚴,比如縣革委會大院和城東的一個掛著“農機站”牌子、但門口有民兵站崗的大院。
眼看日頭偏西,盛之意不敢再多逗留,帶著朱大寶和采購的東西,返回了城外護衛等候的地方。
兩個護衛見她準時返回,似乎鬆了口氣。
一行人騎著自行車,沿著來路返回彆院。
回到那座奢華卻壓抑的牢籠,已是傍晚。傅管家如同精準的報時器,站在主樓前迎接,臉上依舊是那抹無懈可擊的微笑。
“盛小姐,大公子,回來了。今日可還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