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春分後的第二個清晨，清溪鎮安置區的晨霧還沒散儘，街旁的柳樹就飄起了雪白的絮，落在“林家木工鋪”的白漆門上，像撒了層碎糖。林建國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藍布圍裙，正俯身給民宿訂的衣櫃打磨邊角，砂紙摩擦鬆木的“沙沙”聲，混著鬆脂的清香，飄出鋪子老遠。曉陽背著書包蹲在旁邊，手裡攥著塊剛刨下來的小木片，正琢磨著刻個小老虎，嘴裡還哼著剛學的兒歌。
“建國，歇會兒！喝碗豆漿！”趙秀蘭拎著個保溫桶走進來，裡麵裝著剛從早市買的熱豆漿，還有兩個糖三角。她剛去買菜，一路上都聽見鄰居在說理財的事，心裡總覺得不踏實，“剛才在早市遇見張嬸，她跟好幾個人說投理財能賺大錢，還勸我也投點，我沒敢答應。”
建國停下手裡的砂紙，接過豆漿喝了一口，暖意在喉嚨裡散開：“彆聽她的，那理財指定有問題。昨天我聽見那兩個騙子說‘換個地方’，指不定就是騙完咱小區就跑。”
正說著，鋪門口的紅布簾被“嘩啦”一聲掀開，進來的是昨天那個戴金邊眼鏡的騙子，手裡還拎著個公文包，臉上堆著假笑，身後跟著個穿西裝的年輕小夥，手裡捧著個“榮譽證書”，看樣子是來“說服”建國的。
“林老板，忙著呢？”戴金邊眼鏡的騙子湊到木工台旁，眼睛掃過堆在角落的木料和訂單，心裡盤算著——這木工鋪生意紅火，建國手裡肯定有不少閒錢，要是能讓他投錢，比騙十個張嬸都管用，“我是‘鑫源財富’的客戶經理，昨天跟您鄰居聊過理財的事，今天特意來跟您聊聊，給您送個‘vip名額’。”
建國直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木屑，沒給好臉色：“我對理財沒興趣，你們走吧。”
“彆啊林老板！”騙子趕緊攔住他，從公文包裡掏出張彩色宣傳單，上麵印著“vip客戶專屬：投20萬半年返7萬，額外送冰箱一台”，“您看，這是給您留的專屬福利！彆人投10萬才返3萬，您投20萬返7萬，還送台雙開門冰箱，比您做木工活輕鬆多了！”
旁邊的年輕小夥也趕緊把“榮譽證書”遞過來：“林老板，這是咱公司給‘優質客戶’的證書，您要是投了錢，以後就是咱公司的vip，有啥好項目都先給您留著！”
曉陽放下小木片，湊到建國身邊，小聲說：“爸，他們就是騙子！昨天奶奶還說，天上不會掉餡餅！”
騙子聽見曉陽的話，臉上的笑僵了一下，又趕緊說：“小朋友，彆亂說！咱公司是正規的，有營業執照，還跟銀行合作，怎麼會是騙子？”他又轉向建國，“林老板，您看您這木工鋪，天天累死累活，一個月也賺不了幾萬吧？投20萬半年就返7萬，相當於您白乾三個月，多劃算！”
建國拿起桌上的訂單，指了指上麵的“民宿衣櫃，定金5萬”，語氣平靜卻堅定：“我這木工活是累，但每一分錢都是我刨出來的，睡得香、吃得穩。你們這理財，利息比銀行高十倍，還保本，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要是真能賺這麼多，你們自己咋不投？還來跟我們這些老百姓費口舌？”
這話把騙子問得啞口無言，他愣了一下，又趕緊找借口：“林老板，咱這是給老百姓送福利，賺的是長期錢，不是短期暴利！您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帶您去市裡的公司參觀，讓您看看咱的實力！”
“不用了。”建國拿起砂紙，繼續打磨衣櫃，“我沒興趣看你們的‘實力’，也不會投錢。你們趕緊走，彆影響我做活。”
騙子見建國油鹽不進，臉上的笑終於掛不住了，語氣也沉了下來：“林老板，您彆給臉不要臉！這是好機會，錯過就沒了！您要是不投，以後可彆後悔！”
“我不會後悔。”建國頭也不抬，“我這輩子，就信‘踏實’倆字，不貪那些不屬於自己的錢。你們要是再不走，我就報警了。”
旁邊的年輕小夥拉了拉騙子的胳膊，小聲說：“哥，彆跟他耗了，還有彆家要去呢。”騙子狠狠瞪了建國一眼，拎著公文包，悻悻地走了，出門時還故意把布簾甩得“哐當”響，把曉陽嚇了一跳。
“爸，他們好凶啊！”曉陽攥著建國的衣角，有點害怕。
“彆怕，他們就是紙老虎，不敢怎麼樣。”建國摸了摸兒子的頭，“記住，以後不管誰跟你說‘輕鬆賺大錢’，都彆信，踏實做事才是正道。”
中午的時候，林建業從五金店回來，剛進門就說：“哥，我剛才在小區門口看見那兩個騙子，正跟劉寡婦說投3萬返7200，劉寡婦都快動心了！我勸她彆投，她還說我‘不懂賺錢’，真是急人！”
“急也沒用，勸不住。”趙秀蘭端上剛做好的炒青菜和燉雞湯，“剛才王奶奶來送豆沙包，說她孫子在市裡上班，見過這種理財騙局，都是先給點小利息，等騙夠錢就跑，最後連本金都要不回來。我跟張嬸說了，她還跟我急，說我‘見不得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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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太坐在藤椅上，手裡捏著針線，正給曉陽縫補校服袖口，聽了之後，歎了口氣：“人啊，一旦貪了心，就容易糊塗。你看李叔，之前跟你借錢開鋪，現在卻把借的錢拿去投理財，要是被騙了，可咋還？還有張嬸，總跟人比來比去，總想賺快錢，早晚要栽跟頭。”
曉梅從學校回來，手裡拿著台筆記本電腦，是她用獎學金買的二手貨。她剛坐下，就打開電腦說：“爸，你看這個帖子，網上有人說遇到過同名的騙子，騙了錢就跑路，你們看！”
她把電腦屏幕轉向大家，上麵是個“反詐論壇”的帖子，樓主說“鑫源財富”用假營業執照騙錢，已經有十幾個受害者報警，帖子下麵還有不少人留言說“我也被騙了”“騙子已經跑了”。
“你看，我就說有問題！”建國指著帖子，“下午我去跟物業說下，讓他們在小區貼個提醒，彆讓更多鄰居上當。”
下午，建國拿著打印好的帖子，去了物業辦公室。王經理看了之後，也嚇了一跳：“還有這種事！我這就安排人貼提醒，再在業主群裡發通知，讓大家彆信那理財！”
沒過多久，小區裡就貼滿了“警惕高息理財騙局”的提醒，還有不少鄰居圍在旁邊看，有人說“幸好沒投”，有人說“張嬸和李叔怕是要糟”。張嬸路過時，看見提醒，心裡咯噔一下，卻還是嘴硬：“這肯定是假的，是有人嫉妒我能賺錢！”
李叔也看見了提醒，蹲在提醒前反複看，手裡的煙都燒到了手指頭。他想起昨天簽的“投資協議”，上麵連個具體的公司地址都沒有，隻有個模糊的電話，心裡突然慌了——難道真的是騙子？
他趕緊跑回家，翻出協議，想給騙子打電話，卻發現電話根本打不通。他又跑到小區花園，想找騙子問清楚，卻發現展架早就沒了蹤影，隻剩下幾個空礦泉水瓶，風一吹，在地上滾來滾去，像在嘲笑他的貪心。
“完了……這錢怕是要不回來了……”李叔蹲在地上，手裡攥著協議，眼淚忍不住掉下來。他想起跟親戚借的2萬，想起兒子期待開鋪的眼神，心裡滿是悔恨——要是當初聽建國的勸，不貪這高利息，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這時，建國路過，看見李叔蹲在地上哭，趕緊走過去：“李哥，彆著急，先去派出所報案，把協議和轉賬記錄都帶上，說不定還能追回來點。”
李叔抬起頭，眼睛通紅：“建國，我對不起你……之前你勸我彆投，我不聽，現在……現在錢沒了，我可咋跟親戚交代啊……”
“先彆自責，趕緊去報案。”建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後彆再貪這種快錢了，踏踏實實乾活，比啥都強。要是你想找活，我木工鋪還缺個幫工，你要是願意，明天就能來。”
李叔看著建國真誠的眼神，心裡又暖又愧，重重地點了點頭：“建國，謝謝你……以後我肯定踏實乾，再也不貪小便宜了。”
當天晚上，林家的燈亮到很晚。建國幫李叔整理報案材料，建業去物業打聽有沒有其他鄰居被騙，趙秀蘭給大家煮了綠豆湯，林老太則在旁邊提醒曉陽和曉梅：“以後不管遇到啥誘惑，都要記住‘不貪、不作’，咱林家的日子，得靠自己的手一點點掙，才過得安穩。”
曉陽趴在桌上，把今天的事寫在日記裡，最後畫了個木工鋪的圖案，旁邊寫著“爸爸說，踏實做事才是最好的理財”。曉梅則在電腦上整理反詐資料，想明天打印出來給鄰居們看，幫大家提高警惕。
窗外的柳絮還在飄，落在窗玻璃上，像撒了層碎雪。林家的客廳裡，鬆香味混著綠豆湯的甜香，還有家人說話的聲音，格外溫暖。建國看著眼前的家人，心裡突然更踏實了——雖然外麵有騙子、有誘惑，但隻要一家人齊心，守住“踏實”的家風，就沒有邁不過的坎，日子也會像這木工鋪裡的卯榫，嚴絲合縫，穩穩妥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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