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掠過院牆,吹動簷下風鈴。
孫三娘久久未語。
她緩緩起身,拍去膝上塵土,朗聲道:“從今往後,炊堂設‘孤食席’——每日多熬一碗,專供無主之生靈。”
她轉身麵向眾人,聲音堅定如鐵:“人心不是秤,稱不出米有多重;但人心是鍋,容得下多一雙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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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聲自人群後方響起,起初稀疏,繼而彙成一片。
雪又下了起來,細細密密,落在炊堂的屋頂,落在每個人的肩頭。
阿牛站在灶旁,默默清點銅鈴上的鏽跡。
這隻鈴曾預警敵襲,也曾宣告團圓,如今已少有人搖動。
他用布巾輕輕擦拭內壁,忽然手指一頓。
鈴心深處,似有一道極細的刻痕。
他湊近燈下,眯眼細看——
一行小字,深陷銅壁,幾乎難以察覺:
你還記得哭牆嫗嗎?
阿牛的手指在銅鈴內壁那行刻痕上來回摩挲,指尖被粗糲的銅鏽磨得發燙。
那行字細如蛛絲,卻像一根針紮進他記憶深處——“你還記得哭牆嫗嗎?”
他猛地縮手,仿佛被灼傷。
這鈴聲曾響徹炊堂三十七年,警敵襲、報糧到、喚人歸,甚至為死難者送最後一程。
可何時有人能悄然入內,在無人察覺之時留下這樣一句叩問?
他翻來覆去查看鈴身,鏽跡斑駁,唯有鈴心一處新刮過的痕跡未被氧化掩蓋——是近期所刻,手法極輕,若非他日日擦拭,絕難發現。
他踉蹌奔入舊檔庫,翻出那一箱焚毀信劄的殘片。
紙灰脆弱如蝶翅,稍觸即碎。
他屏息跪坐,一片片拚接,炭化的邊緣咬合出殘缺的字形:“……柳氏,守墓人,葬於東坡槐下。”
柳氏。
哭牆嫗本名竟叫柳氏。
阿牛怔住。
三十年來,無人知她姓甚名誰,隻道她是守墓的瘋婆子,整日對著空墳喃喃自語,說“孩子還沒回來”。
他曾以為那是孤寡老人的癡症,可此刻,那名字落在紙上,竟像一記遲來的鐘聲,撞得他耳鳴目眩。
當晚風雪未歇,他提了一盞破紗燈,獨步西行。
東坡荒嶺,積雪半尺,唯有一處新土隆起,無碑無飾,旁插一根燒儘的草繩,彎折成“七”字形狀。
阿牛蹲下身,手指拂開雪粒,觸到那根草繩時心頭猛然一顫——莫七謠曲,村中代代傳唱的安魂曲,共七段,前六段皆可考,唯第七段從不唱完,說是“未亡人不開口,逝者不得安”。
他忽然明白了什麼。
坐在墳前,他低聲哼起前六句,嗓音乾澀顫抖,雪花落入口中,化作冰涼。
歌聲止歇,萬籟俱寂。
風掠過槐枝,發出細微呻吟。
然後——
不是歌聲,不是言語,而是一聲極輕的歎息,仿佛自地底滲出,又似來自風隙之間。
那氣息拂過他耳畔,溫柔得如同母親拍背哄睡的節奏。
他沒有回頭。
隻是緩緩從懷中取出半塊冷硬的饃,輕輕放在墳前新土上,低聲道:“我記著呢。”
與此同時,張無忌夜巡至斷心石。
此石位於炊堂北隅,相傳為當年笑掌櫃與元將決裂之地,石裂如心,久不愈合。
三年來,每逢風雨,石中似有哀嚎傳出,百姓皆避之如疫。
今夜,石麵微熱。
他脫鞋赤足,掌心血痕輕貼石紋——那是早年練九陽神功留下的印記,可通百脈感應。
刹那間,無數雜念並未湧入,也無怨怒悲鳴,唯有一絲極淡的依戀纏繞指間,柔軟如初春柳絮,像是一個孩童攥住母親衣角,不肯鬆手。
他閉目良久,終未言一語,轉身回灶。
取一口深鍋,注清水,投小米,再放入一片曬乾的槐葉——正是哭牆嫗生前最愛的搭配。
火起時,灶膛劈啪作響,他望著躍動的火焰,低聲說:“你說你不識字,可你記得每個人的口味。”
鍋開一刻,遠處斷心石麵水汽凝珠,緩緩滑落,像一次無聲的點頭。
而在東嶺高架之下,阿牛仰頭望著懸於風雪中的銅鈴,手中仍握著那根“七”字草繩。
他張了張嘴,似想哼完那第七句謠曲,卻又咽下。
風卷殘雪,撲打鈴身,卻無人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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