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剛漫過窗台，詩雅雨就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惡心攥住了喉嚨。她猛地從床上坐起，捂著嘴衝向衛生間，趴在馬桶邊劇烈乾嘔，胃裡翻江倒海般的灼痛順著食道往上湧，卻什麼也吐不出來，隻有酸澀的膽汁味嗆得她眼淚直流。
孕早期那陣折磨人的孕吐明明早就過去了，可最近半個月，隨著通勤的奔波、職場的強撐和家裡沒完沒了的瑣事，這股惡心感竟又卷土重來，且一次比一次猛烈。她扶著冰冷的瓷磚牆緩了好一會兒，才拖著虛軟的身體走回臥室，剛想躺下歇會兒，門外就傳來林香的敲門聲，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催促：“都幾點了還不起？我早飯都快做好了，你趕緊出來把客廳的地拖了。”
詩雅雨閉了閉眼，強壓下喉嚨裡的不適感，啞著嗓子應了聲“知道了”。她撐著床頭慢慢起身，腹部的沉重感與胃裡的翻騰感交織在一起，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搖晃的船上，連站穩都要費儘全力。
走到客廳時，廚房飄來的油煙味像一根細針，精準地刺中了她的反胃神經。她瞬間臉色煞白，捂著嘴又想往衛生間跑，卻被林香堵在了門口。“又怎麼了？”林香雙手叉腰，眼神裡滿是不耐，“懷個孕懷出花樣了是吧？早期吐，晚期還吐，我看你就是矯情，故意找事不想乾活！”
“我沒有……”詩雅雨的聲音帶著顫抖，胃裡的惡心感越來越強烈，她隻想趕緊躲開這油煙味，“我有點不舒服，想歇會兒……”
“不舒服也得忍著！”林香根本不聽她解釋，伸手把她往廚房方向推了推，“我這飯還沒做完呢，你過來幫我把土豆削了。多大點事，克服一下不就過去了？我當年懷章鵬的時候，吐得比你厲害，還不是照樣下地乾活？”
詩雅雨被推得一個趔趄，扶著牆才沒摔倒。油煙味裹著飯菜的熱氣撲麵而來，她再也忍不住，轉身衝進衛生間，趴在馬桶邊又是一陣劇烈的乾嘔。眼淚混著冷汗往下掉，指甲深深摳進馬桶邊緣，連呼吸都帶著酸澀的痛感。
衛生間的門沒關嚴，林香的抱怨聲清晰地傳了進來：“哎喲喂！這吐起來沒完了是吧？惡心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得了什麼重病呢！能不能忍忍？你這樣讓我怎麼做飯？這一家子還等著吃飯呢！”
那尖刻的話語像冰錐，狠狠紮進詩雅雨的心裡。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狼狽，可她控製不住身體的反應，更沒想過要靠孕吐逃避什麼。可在林香眼裡，她所有的不適都成了“矯情”、“故意找事”，連最基本的體諒都沒有。
乾嘔終於停下，詩雅雨扶著牆站起來，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嘴唇也因為缺水而乾裂。她剛走出衛生間，就看到章鵬背著公文包從臥室出來，顯然是準備上班。看到詩雅雨的樣子，他隻是皺了皺眉，沒問她怎麼了，反而朝著廚房喊了句：“媽，你少說兩句，她身體不舒服。”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維護她，可語氣裡沒有絲毫關切，更像是在敷衍地和稀泥，怕林香的抱怨耽誤他上班。詩雅雨看著章鵬，心裡最後一點期待也碎了——她以為他至少會問一句“你還好嗎”，至少會扶她一把，可他連多看她一眼都沒有，轉身就往門口走。
“章鵬，你等一下！”詩雅雨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一絲絕望的懇求，“我今天真的很不舒服，能不能請半天假陪我去看看醫生？”她不是想撒嬌，是胃裡的灼痛和持續的乾嘔讓她害怕，她擔心自己的身體會影響到肚子裡的孩子。
章鵬的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裡滿是為難：“請假？可我今天上午有個重要的會，走不開啊。”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你要是實在難受，就自己去醫院看看，或者給姨媽打個電話，讓她陪你去。我下班了就回來陪你。”
又是這樣。每次她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有各種理由推脫，要麼是“工作忙”，要麼是“走不開”，從來沒想過她一個懷孕七個月的孕婦，獨自去醫院有多艱難。詩雅雨看著他，突然覺得很可笑——這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時候，永遠都在“缺席”。
“不用了。”詩雅雨的聲音冷了下來，眼底的光徹底熄滅，“你去上班吧，我自己能處理。”
章鵬似乎鬆了口氣，說了句“那你自己多注意”，就匆匆開門走了。客廳裡隻剩下詩雅雨和林香，空氣裡的尷尬和壓抑幾乎要讓人窒息。
林香從廚房走出來，看著詩雅雨蒼白的臉，語氣依舊刻薄：“行了，彆在這兒擺臉色給誰看。章鵬上班也不容易，你彆總拖他後腿。趕緊過來把土豆削了，我還等著炒菜呢。”
詩雅雨站在原地，胃裡的惡心感又湧了上來，可這次，她沒有再往衛生間跑。她看著林香，眼神裡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冰冷：“我今天不舒服，沒法幫你。要削你自己削，要麼就彆做了。”
林香愣住了，顯然沒料到一向順從的詩雅雨會突然反抗。她反應過來後，臉色瞬間漲紅，指著詩雅雨的鼻子罵道：“你說什麼？你敢跟我這麼說話？我看你是翅膀硬了，連我都敢指使了是吧？要不是看在你懷著章家的孫子，我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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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怎麼樣？”詩雅雨打斷她的話，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堅定，“早就把我趕出去嗎？林香，我告訴你，我懷著孩子不是我的錯，更不是你使喚我的理由。你要是還想好好過日子，就彆再對我指手畫腳；要是不想過，咱們就好好說說清楚！”
這些話憋在她心裡太久了，從住院那天的爭吵，到通勤路上的煎熬，再到職場的委屈和家裡的羞辱，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她不想再忍了，也不能再忍了——她不僅要保護自己，更要保護肚子裡的孩子，不能讓孩子在這樣充滿指責和冷漠的環境裡長大。
林香被詩雅雨的氣勢嚇住了，張了張嘴，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客廳裡靜得可怕，隻有牆上的時鐘滴答作響，像是在為這場遲來的反抗計時。詩雅雨看著林香震驚的表情，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回臥室，關上了門。
靠在門板上，她終於忍不住蹲下身，抱著膝蓋無聲地哭了。胃裡的灼痛還在，心裡的委屈也還在，可更多的是一種解脫——她終於敢說出心裡的話，終於敢反抗那些不公的對待了。隻是她也知道，這一次的反抗，或許會讓她和章家的矛盾徹底激化，未來的路，可能會更加難走。
但她不後悔。為了自己，也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她必須勇敢起來，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闖一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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