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腳步聲極其輕微地從她身後靠近,雖然明顯,卻似刻意。
莉蘭妮尖俏的耳朵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身體有瞬間本能般的繃緊,但旋即又放鬆下來。她沒有回頭,依舊維持著環抱膝蓋的坐姿,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一雙溫暖的手,輕輕地搭上了她的肩膀。指腹感受到她肩頸處緊繃的肌肉線條,隨後開始用恰到好處的力道揉捏起來。
動作算不上多麼專業嫻熟,卻帶著一種明確的、試圖緩解她疲勞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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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蘭妮的身體微微一僵,但沒有躲開,也沒有出聲。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隻有遠處火堆燃燒的微弱劈啪聲和不知名夜蟲的唧唧鳴叫。
“你知道是我?”一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溫熱的呼吸幾乎要拂過她敏感的耳尖。
莉蘭妮沒有回頭,聲音聽起來有些悶,卻透著一股理所當然:“方圓百裡的密林裡,除了你,還有誰敢這麼一聲不吭就湊上來,對永青的邊境指揮官‘動手動腳’?”
“哦?”一心手上的動作沒停,低笑聲著像是從胸腔裡震出來,顯得格外清晰,“那看來,我在這兒還真是份獨一無二的‘特彆’了。”
“...”莉蘭妮沉默了片刻,才微微側過一點臉,月光流淌在她精致的下頜線與頸項上,泛著柔和的光澤,“是有點...就那麼一點。”
一心低笑著,不再就這個詞彙糾纏。手指繼續耐心地工作著,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下繃緊的肌群正在一點點放鬆,變得柔軟。
“累壞了吧?”他問,語氣裡褪去了白日的戲謔,多了些純粹的關切,“應付這麼多雙期盼又懷疑的眼睛,可真不比打一場仗輕鬆。”
“...還好。”莉蘭妮閉上眼,似乎短暫地享受了一下這難得的鬆弛時刻,“隻是沒想到消息傳得如此之快。更沒想到,我們這場勝仗,最先驚動的不是匪幫,反而是自己人。”
一心手上不停,語氣平靜:“說點不解風情的話——我來到你們這地界之前,研究過一些零星的記錄,似乎從‘林海淨化行動’之後,你們的戰略重心就轉向了依托叢林進行長期遊擊和防禦。這本身沒問題,是當時情況下的最優解。”
他的手指稍稍用力,按過一個尤其僵硬的區域,莉蘭妮輕輕吸了口氣。
“但問題在於...”一心繼續道,聲音沉穩如夜,“當任何一種戰術思想被固化為唯一的信條,它就會從鎧甲變成枷鎖。比如...你們曾經奉為上策的‘榮耀衝鋒’——當然,這件事在我們之間屬於老生常談了”
“我猜,最初的‘衝鋒’或許是為了在遊擊戰中快速撕開缺口或震懾敵人,但到了後來,它本身變成了目的,甚至成了衡量勇氣的唯一標準,反而忽略了協同、封控這些同樣重要的戰術環節。”
莉蘭妮靜靜地聽著,沒有反駁。這些都是她親身經曆並深感痛苦的現實。
“現在。”一心總結道,“匪幫在...我的那些‘同鄉’的調教之後,戰爭的形式就改變了。”
“而我們在這裡取得的成果,就像一顆砸進平靜湖麵的石頭,逼得那些原本還在各自觀望、苦撐的哨站,不得不開始正視改變的必要性。
“當然,根據我原本的規劃,這一切本應該發生的更晚一些,奈何匪幫先動用了腐化靈髓炸彈那種東西...”
莉蘭妮輕輕歎了口氣,這聲歎息裡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有對過往犧牲的痛惜,有對現狀的無奈,也有對未來的也許期待。
“你和我說過這些...真沒想到,你的眼光竟然能看到這麼遠的地方。”她輕聲說,這話裡再次帶著欽佩。
對她自己而言,考慮的往往是一場戰鬥、一處哨站的存亡,而眼前這個人,似乎從一開始就在思考如何撬動整個西境的戰略天平。
一心笑了笑,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轉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安撫一位壓力過大的同僚:“哈,那還是彆把我捧得太高。我隻是...碰巧,站在了一個曆史的岔路口上而已。又剛好願意並且能夠以我之力,幫上忙。”
莉蘭妮終於完全轉過頭,青綠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清澈而明亮,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那目光複雜難言,有感激,有信任,或許還有更多彆的東西。
她嘴角微微揚起一個極淡的弧度,重複了一遍他的話,聲音輕得像一陣夜風:
“是啊——碰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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