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西邊的書房裡，羅老太爺和幾個兒子還在商量事。
羅明博皺著眉頭說：“父親，這督軍府如此得寸進尺，咱們不能就這麼任他們欺負。蔣家傳信說，吳督軍的幾個對頭最近與他暗中較勁，咱們或許可以和他們接觸接觸，尋求合作。”
羅老太爺沉思片刻，緩緩搖頭道：“此事要慎重，就怕前門拒虎，後門進狼。再者，若被吳督軍知曉，咱們羅家可就真的萬劫不複了。”
老六羅明彥也開口道：“父親，二哥說的不無道理。如今咱們已經沒有多少選擇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羅老太爺歎了口氣，說：“容我再想想，此事乾係甚大，不能出半點差錯。”
就在這時，門房老周又急匆匆地跑進來：“老太爺，外麵又來了一群人，說是東洋商會的，要見您。”
羅老太爺無力地靠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道：“這是要逼死羅家啊……”
羅明元站起身來，堅定地說：“父親，您先彆著急。我去會會他們，看看他們到底想乾什麼。”說罷，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大步走出書房。
羅明元來到前廳，隻見一群身著西裝的東洋人站在那裡，為首的是一個戴著眼鏡、麵容冷峻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看到羅明元，微微鞠躬，用流利的中文說道：“您好，羅先生。我們是東洋商會的，此次前來，是想和貴家族談一筆生意。”
羅明元警惕地看著他們，問道：“什麼生意？”那男子微微一笑，說：“我們對貴家族的鐵礦很感興趣，願意出高價收購。”羅明元他強忍著心中的憤怒，冷冷地說：“抱歉，我們羅家的鐵礦，不賣。”
那男子也不生氣，隻是淡淡地說：“羅先生，您不妨再考慮考慮。我們開出的條件，絕對會讓您滿意的。”說罷，他遞給羅明元一張名片，然後帶著手下人離開了。
羅明元緊攥著那張東洋商會的名片，指甲幾乎嵌入掌心，望著日本人離去的背影，心中的不安如潮水般翻湧。這東洋商會對羅家鐵礦覬覦已久，如今主動上門，絕非善茬。
回到書房，羅明元將名片遞給羅老太爺，簡要說明了東洋商會的來意。羅老太爺看著名片，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重重地歎了口氣：“這些東洋人心懷不軌，咱們羅家的鐵礦，絕不能落入他們手中。隻是如今督軍府也盯著...”
老六羅明彥思索片刻，開口道：“父親，我覺得不如咱們這樣做，拿出一座鐵礦讓雙方都入股，先穩住他們再說，同時，派人去聯係吳督軍的幾個對頭，看看能不能找到轉機。咱們不能一味地拒絕，得讓他們覺得有希望，才不會立刻對我們動手。”
羅明博搖搖頭說道：“兩邊都想要占咱家的鐵礦，就怕給了他們人心不足，得隴望蜀，如果他們聯手對付咱們怎麼辦？老三老四恐怕早就把家底透給人家了，另外幾座鐵礦估摸著也保不住，”
羅老太爺看向羅明元，問道：“明元，你怎麼看？”
羅明元微微皺眉，沉思了一會兒說：“父親，二弟和六弟的想法有一定道理。雖然我們想讓他們鷸蚌相爭，但也要防備他們聯手，那吳督軍是個填不滿的無地洞，咱們就算投靠一個更大的勢力，說不得又是另一個吳督軍，更狠更貪呢？這年頭有幾個為老百姓著想的。”
羅明元看看自己的父親，又看向兩個弟弟，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羅老太爺看大兒子欲言又止的樣，便知道他有法子，隻是這法子不怎麼好，
不由歎口氣：“說吧！你不說，怎麼知道能不能行？”
羅明元低聲說道：“咱們不如把家產轉移了。”
三人一聽驚訝地望著他。
羅明元轉身坐下，看著老太爺說道：“父親，自打朝廷沒了以後，各地的總兵紛紛起事，招兵買馬，擴充地盤，今日我打你，明日你打他，死在這些爭鬥中的不計其數，遭殃的是老百姓，這幾年兵荒馬亂死了多少老百姓，更何況我們這些商戶，不過是人家案板上的魚，今天是吳督軍，明日就是張督軍、馬督軍。”
“我想父親、母親連同弟弟和弟妹們到香江去，如今那邊畢竟是帶纓的底盤，把家裡的店鋪、房產留幾個明麵上的，其餘借著給吳督軍籌措軍費給處理掉，換成白銀黃金，再把家裡珠寶、古玩歸攏一下，分批運走，幾個鐵礦除了這一處，讓給吳督軍和東洋人，讓他們去爭，其餘三處我想交給白日黨，換得他們的庇護，關外的那邊，讓羅坤帶著人假扮成獵戶守著。”
羅老太爺想了想點點頭，“也隻能如此了。明元，此事就交給你去辦，務必小心謹慎，另外關外不用派人守著，派人守著反而暴露了，把地方記住就行，將來如果被人占了，占就占了，咱們家產業轉移走就夠用了。”
羅明元應下，心中卻沉甸甸的。這是一場艱難的博弈，稍有不慎，羅家便可能萬劫不複。
三太太趙氏從四房院子回來後，心中越發急切地想要在分家中多撈好處。她喚來自己的心腹趙媽媽，低聲吩咐道：“你去庫房那邊，想辦法讓偷偷拿些東西出來藏著，另外去賬房那邊找李文山把咱們這一房的公中支出的賬目做些手腳，儘量多算些開支，然後把錢拿回來，還有去打聽打聽其他幾房的動靜，看看他們都在謀劃什麼。”
趙媽媽猶豫了一下，說：“太太，這樣做會不會太冒險了？萬一被老太爺發現……”
趙氏瞪了他一眼，“怕什麼！如今家裡亂成這樣，老太爺哪有心思管這些。隻要做得隱蔽，沒人會發現的。你辦好這件事，少不了你的好處。”
趙媽媽隻得點頭應下，匆匆離去。
四太太這邊，正陪著孩子們收拾行李。羅慧儀一邊收拾，一邊嘟囔著：“母親，咱們離開羅家後，就再也不回來了吧？這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了。”
四太太輕撫著女兒的頭發，柔聲道：“慧儀，彆這麼說。羅家畢竟是你父親的家，你祖父祖母還在，咱們雖然要離開，但也不能忘了本。隻是如今家裡的情況太複雜，我們先去外祖父家避避。”
羅雲淨在一旁靜靜地收拾著自己的書本，他雖然年紀小，但心裡明白，這個家已經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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