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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明元目光轉向孫掌櫃:“第二,孫掌櫃,你路子廣,地契、股契這些輕便卻最要命的東西,交給你。挑選七名絕對可靠之人,三人先前往京城沈家,由沈家安排再轉道陸路經河南、兩湖南下;四人走海路,從塘沽上船,但分乘不同班次的客貨輪。所有契紙務必做偽裝,或縫於衣物夾層,或藏於貨物暗格。最終目的地,香江羅弼臣律師樓,金爺的人會沿途護送。”
孫掌櫃沉吟片刻,道:“大爺放心,人已選好,皆是家中老仆或有恩於其的家生子,身家性命與羅家一體。路線也已反複推演,沿途皆有我們貨棧照應,應無大礙。”
“第三。”羅明元看向何先生,“何老,您經驗老道。珍寶古玩這些物件紮眼,最難搬運。將其拆散,與南北貨棧日常往來運送的普通藥材、皮貨、綢緞混裝。標簽做暗記,但賬目上要做得平平無奇。分十批,由不同的鏢局或自家商隊押運,目的地也是羊城和香江的貨棧,自有人接應清點,張大帥的人會喬裝改扮沿途護送。”
何先生撚著胡須,疑惑地問到:“張大帥的人?”
羅明元點頭說道:“我在香江給他買了一套宅邸。”
何先生笑著說:“那就好,我這邊已備好了一批特製的箱籠,內有夾層、暗格,外表與尋常貨箱無異。押運的人也打點過了,隻當是普通貴重貨物,不知內情。”
羅明元最後看向羅東:“東叔,府內事宜您來統籌。各房需先行撤離的年輕子弟,以及各位掌櫃的家眷,以省親、遊學、打理外地生意等名義,一個月之內陸續離府。不要集中走,也不要表現異常。目的地亦是南方,屆時自有安排接應。得力的下人,願意跟走的,同樣分批安排。”
羅東躬身:“已擬好名單和由頭,老太太、大太太那邊也已通過氣,今日便開始逐步安排。可一個月會不會太長了?十日吧,十日內老奴就是拚死也把人送走。”
“十日太短,人一下子走這麼多,任誰都會懷疑,更何況督軍府和東洋人一直盯著,老太爺和我還有二爺會留下周旋,另外和吳督軍的入股文書還沒簽,他也該著急了。”
最後,羅明元的手指重重地點在地圖上南山礦場附近的一個標記上,聲音壓得更低,幾乎微不可聞:
“約定在兩日後的子時正,南山礦場東麵的廢料坑邊緣,有一處廢棄的勘測小屋。東叔,你親自帶兩名絕對好手,將那三處礦脈的全套地契、礦洞圖紙帶去。對方會以‘三盞燈籠’為號。交接完成後,立刻撤離,不得停留。”
羅東麵色凝重至極:“老奴明白。人已選好,都是手上有點功夫、嘴嚴膽細的家丁。屆時會提前埋伏觀察,確認無誤再現身。”
羅明元深吸一口氣,目光如炬,掃過每一個人:“諸位,羅家百年基業,乃至我等身家性命,皆係於此一舉。計劃已定,諸位各司其職,細節務必爛在心裡。期間若遇任何突發狀況,寧可放棄財物,亦要保全人手,迅速撤離,一切以‘穩妥’為上!明白嗎?”
“明白!”四人低聲應道,臉上俱是決然之色。
燭火再次搖曳了一下,暗門再次悄無聲息地合攏,書房內隻剩下羅明元和羅東,羅東低聲說道:“借著四太太......哦不,借著沈小姐的嫁妝運出去的金條、古籍書畫還有部分古董瓷器,沈司長已經派人送到了海城那邊的宅子裡。”
羅明元低聲問道:“那,她......有回信嗎?”
羅東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羅明元:“這是沈小姐的回信。”
羅明元慢慢轉身來接過信。
“你去吧!”
“是。”
羅東退出書房,輕輕地合上門。
羅明元的手指不受控製地輕顫著,撚開了那方素箋,素白的紙上隻有一行熟悉的小楷——‘君看孤鬆樹,左右清風聲。’
酸澀痛楚像潮水般湧上心頭,淹沒了所有僥幸的期待,他頹然地閉上眼,她不需要,這不是賭氣,不是怨恨,而是一種洞明世事之後、冷靜到近乎殘酷的決絕。這一刻,羅明元感受到一種更深、更冷的絕望。
他慢慢睜開眼睛,視線已然模糊,淚水毫無征兆地湧出,沿著他消瘦的臉頰滾落,滴在冰冷的案幾上,也滴在那張寫滿密謀與生路的線路圖上。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帶著無儘的自嘲與悲涼。
下一刻,他將那張關乎家族存亡的線路圖和那頁素箋,用力地揉在一起,毫不猶豫地擲入了身旁的火盆之中。
橘紅色的火焰舔舐著紙張,化為縷縷青煙,火光映照著火光劇烈地跳動,映照著他蒼白如紙、淚痕猶在,卻異常平靜的臉龐。
夜已深,三太太趙氏躺在床上心神不寧,翻來覆去睡不著,自打羅明德當上這稅務局的科長後,就不怎麼著家。分家後,羅明德店鋪、田產一概不準她沾手,不過是分給她一些首飾、綢緞就打發了。這幾日她的陪嫁丫鬟帶來一些模糊的消息,趙氏想再賣點消息給四海門換好處,又怕引火燒身,一直猶豫不決。
津城碼頭,借著夜色的掩護,兩個黑影在角落悄悄密談,兩人低聲交談幾句,其中一個匆匆離去,另一個則上了一艘大船。遠處陰影中,一雙監視的眼睛正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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