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很快,一份言辭華麗、極儘誇張的捷報便以八百裡加急的速度送往北京。奏報中,自然是“天兵所至,雷霆萬鈞”,“闖逆聞風喪膽,焚巢穴而倉惶西竄”,“斬獲無算”,“漢中克複,陝南已定”雲雲,將一場未發生主力決戰的進軍,描繪成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至於李自成西竄的去向和潛在威脅,則被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
就在尚、耿二人在漢中廢墟前彈冠相慶,盤算著如何瓜分戰功和少得可憐的繳獲之時,李自成率領的龐大西遷隊伍,正如同一條受傷的巨蟒,在秦嶺西部的崎嶇山道上艱難地蠕動著。
這支隊伍成分複雜到了極點。
前麵是尚能保持基本建製和紀律的大順軍主力,中間是混亂不堪的隨軍家屬、原明朝降官及其家眷,後麵則是被強行驅趕而來的數十萬漢中百姓。
人馬輜重混雜在一起,隊伍拉得極長,前後綿延數十裡。道路上塵土飛揚,哭喊聲、叫罵聲、牲畜的嘶鳴聲、車輛的吱呀聲不絕於耳。糧食短缺,飲水困難,疾病開始蔓延,不斷有人倒下,再也無法站起。
秩序近乎崩潰,搶劫、鬥毆時有發生,負責維持秩序的士兵也往往疲於奔命,甚至參與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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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雖然派出田見秀、李過等大將前後照應,但麵對如此混亂的局麵,也是杯水車薪,隻能勉強維持隊伍不至於徹底瓦解。行進的速度,慢得令人心焦。
然而,就在西遷的第三天清晨,一個更壞的消息傳來了,如同一聲驚雷,在已然焦頭爛額的李自成耳邊炸響。
“皇上!不好了!”一名心腹侍衛倉惶來報,臉上帶著驚悚。
“丞相……丞相牛金星,還有他的幾個貼身家將,不見了!連同他們攜帶的幾十個箱籠,也一起消失了!”
“什麼?!”李自成猛地從臨時搭建的行軍榻上坐起,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立刻派人去牛金星昨夜宿營的地方查看,果然已是人去營空,隻留下一些雜亂的車轍印記,指向了與西行主道不同的、通往東南方向的一條小路。
一股被背叛的怒火,混合著難以言喻的失望和冰寒,瞬間席卷了李自成全身。
牛金星!這個他頗為倚重的文臣,這個口口聲聲忠於大順的丞相,竟然在這個最艱難的時刻,不告而彆,攜款潛逃了!
“牛——金——星!”李自成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一拳重重砸在身旁的樹乾上,震得樹葉簌簌落下。
他想起牛金星平日裡的誇誇其談,想起他對自己決策的附和與“精妙”解讀,此刻都化作了莫大的諷刺。什麼王佐之才,什麼開國丞相,到頭來,不過是個貪生怕死、見利忘義的無恥小人!
“皇上,是否要派兵去追?”郝搖旗怒氣衝衝地請命。
李自成望著東南方向,那裡是中原,是清軍的控製區。他沉默了許久,最終頹然地擺了擺手,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沙啞,低聲說道:“不必了……人各有誌,由他去吧。加快速度,儘快與李過他們會合。”
他知道,此刻分兵去追一個決心已定的叛徒,毫無意義,隻會進一步削弱本已脆弱不堪的隊伍。
牛金星的逃亡,像一根毒刺,深深紮進了他的心裡,也讓本就低落的士氣,蒙上了一層更厚的陰影。
西遷之路,注定充滿了背叛、苦難與未知的凶險。
對他,對大順軍真正的考驗,馬上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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