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心頭一跳,立刻深深一揖到底:
“謝侯爺看重,糜竺願襄助侯爺安定淮安,但有差遣,萬死不辭。”
他知道,站隊就在此刻。這名淮安亭侯完全不講規矩,簡直就是個土匪性子。稍有不慎,可能就是死路一條。
劉駿微微頷首:
“甚好,坐下吧。”
一場血腥的接風宴,草草結束。
糜竺等人被“禮送”出侯府時,腿腳都有些發軟。
夜風一吹,所有人都遍體生寒。
他們不敢停留,匆匆各自散去,奔向自己的宅邸,尋求家族主心骨的定奪。
張府,密室。
油燈如豆,映照著幾張驚魂未定又憤恨難平的臉。
張岱的胞弟張崇,此刻正咬牙切齒:
“那劉駿小兒分明是豺狼。剛到淮安,就敢拿我張家開刀。什麼民政司,都是幌子。他是要把整個淮安變成他姓劉的私產。”
“沒錯,三千畝水田,他真敢開口。還說什麼活命?分明是養他那群流寇。”
“還有那民政司。以後賦稅、買賣、連走路都要他管了?我等世家,在淮安城經營數代,難道要仰他鼻息?”
“不能坐以待斃,必須聯合起來。淮安城,不是他劉駿說了算的。”
“對!聯合!糜子仲今日在宴上卑躬屈膝,怕是靠不住。我們幾家必須同心。
他劉駿不過幾千兵,我們各家私兵部曲加起來也有千餘人。城中糧秣大半在我們手中。他敢斷我們的根,我們就斷他的糧。看他如何養活那幾萬張嘴。”
“還要速速派人去徐州!去下邳!向陶使君告狀,告他劉駿強占民田,擅設衙署,圖謀不軌,請陶使君發兵征討。”
密謀之聲,在壓抑的憤怒中越來越響。似乎他們隻有抱團反抗,才能在這頭闖入的猛虎爪下保住一絲生機。
他們甚至開始低聲商議各家能湊出多少私兵,如何利用城中熟悉的地形巷戰,如何卡斷糧道……
就在張崇拍著桌子,準備敲定聯絡各家、串聯起事的細節時——
轟隆!
密室厚重的木門,連同門框,被一股巨力從外麵撞得粉碎。
木屑紛飛。
刺眼的火光湧入,將室內幾張驚駭欲絕的臉映得慘白。
火光中,一排排身披玄甲、手持雪亮長刀的甲士,沉默地堵死了所有出路。
甲士擁入,將所有人控製住。
隨後,幾名將領模樣的人排眾而出,為首一人,正是劉駿。
他一身玄色盔甲,負手而立,站在甲士之前,靜靜地注視著室內的幾人。
“侯……侯爺……”張崇喉嚨乾澀,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
其他幾人更是嚇得魂飛魄散,牙齒咯咯作響。
劉駿的目光在張崇臉上停留片刻,嘴角似乎勾起一個意義莫名的弧度:
“商議好了?”
他緩緩踱步上前,甲士們無聲地讓開道路。
劉駿走到密室中央那張擺著簡陋地圖和名冊的桌案前,隨手拿起那份墨跡未乾、寫著各家聯絡方式和私兵部署的密信草稿,掃了一眼。
“勾結匪徒,私藏兵甲,意圖煽動叛亂,襲擊本侯行轅,斷絕軍需,圖謀不軌……”
“證據確鑿啊!”
他揚了揚手中的紙:
“諸位,是自己走,還是本侯‘請’你們走?”
“冤枉,侯爺……冤枉啊。”張崇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涕淚橫流,
“我等……我等隻是私下抱怨幾句……絕無謀反之心,侯爺明鑒,明鑒啊。”
“抱怨?”劉駿冷笑一聲,隨手翻了翻桌上的名冊,“糜子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