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榮耀之城的第七日,林楓一行人已南下四百餘裡,踏入了王國的中部平原。時值深秋,官道兩旁的田野本該是金黃的豐收景象,如今卻大多荒蕪,雜草叢生,偶爾可見被焚毀的農舍和廢棄的村落,無聲地訴說著戰爭帶來的創傷。流民零星可見,他們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看到這支裝備精良、打著王室旗幟的隊伍,大多遠遠避開,眼中充滿警惕與麻木。
林楓騎在馬上,看著這蕭索的景象,心情沉重。王都的慘烈隻是這場內戰最尖銳的縮影,而戰爭對王國根基的摧殘,在這廣袤的鄉野間體現得更加觸目驚心。
曉曉趴在馬車窗口,好奇又帶著一絲畏懼地看著外麵。她不太明白為什麼那麼多田地都荒著,為什麼那些人看起來那麼瘦弱可憐。她體內那股泰坦之力,對這些荒蕪的土地和衰敗的氣息似乎有些排斥,讓她感到微微的不適,但同時也隱隱有種想要讓土地重新“活”過來的模糊衝動。
“父親,那些田……為什麼不種糧食呀?”她小聲問騎著馬護衛在車旁的林楓。
林楓歎了口氣,柔聲解釋:“因為打仗,很多人離開了家,或者……沒辦法再種地了。”他沒有深入解釋戰爭的殘酷,隻是摸了摸女兒的頭,“等我們回家,把楓葉城治理好,也許就能幫助一些人。”
奧蕾莉亞·風行者騎著她的白色陸行鳥,護衛在馬車另一側,精靈敏銳的感知讓她對環境的衰敗感受更深,她清冷的麵容上難得地露出一絲凝重:“生命的脈絡在此地變得稀薄而混亂。戰爭不僅奪去生命,更破壞了自然的平衡。”
影的傷勢在精靈秘藥和自身強悍體魄的支持下,恢複得比預期要快,已能勉強騎馬慢行。她依舊沉默寡言,但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沿途每一個可能藏匿危險的地點,如同最警惕的獵鷹。巴頓的傷已無大礙,負責指揮衛隊的前後警戒。老弗蘭則悉心照料著眾人的起居。
隊伍晝行夜宿,儘量避開已成廢墟的大型城鎮,選擇相對安全的村莊或驛站休整。沿途偶爾會遇到小股潰散的叛軍散兵遊勇或趁機劫掠的土匪,但在王室精銳騎兵和精靈遊俠麵前,都不堪一擊,很快便被清掃或驅散。這些小小的衝突,也讓林楓的衛隊得到了進一步的實戰磨合。
就在林楓一行人南下的同時,鷹墜峽前線的談判,在僵持數日後,因為一個關鍵因素出現了轉機——叛軍的糧草補給,快要跟不上了。
中軍大帳內,北地公爵埃裡克看著手中後勤官呈上的緊急報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報告顯示,由於勞倫斯公爵之前對補給線的破壞和長期圍城消耗,加上王國中部產糧區因戰亂凋敝,征集困難,大軍存糧僅能維持不到二十日。若再無法從王都獲取補給或達成協議撤軍,軍心必將潰散。
“格拉爾德那個莽夫,還在叫囂著繼續打!”埃裡克煩躁地揉著眉心。他深知,時間不在他們這邊。阿爾方斯太子坐擁王都庫存雖然也消耗巨大),背靠尚未受戰火嚴重波及的南方行省,可以跟他們耗下去。而他們,拖不起。
“告訴王都的使者,”埃裡克對心腹謀士下令,“我們可以做出重大讓步!北地三省和西境五郡的自治權可以暫緩再議,但必須保證我軍安全撤離,並且……王都需提供一批糧食,作為‘安撫’費用!否則,魚死網破,我們就算餓死,也要在崩解前狠狠咬下王都一塊肉!”
這番半是妥協半是威脅的信息,很快傳到了王都。
榮耀之城內,攝政太子阿爾方斯與索拉斯大祭司、雷蒙德爵士等人緊急商議。
“埃裡克終於撐不住了。”雷蒙德爵士語氣帶著一絲快意。
索拉斯卻謹慎道:“殿下,雖看似我方占優,但逼得太緊,恐生變故。若能以較小代價換取叛軍退兵,讓王國得以喘息,乃是上策。提供部分糧食,換取他們交出部分侵占領土和首惡,可考慮。”
阿爾方斯沉吟良久,他年輕的臉龐上已有了決斷的威儀:“可以談。但底線不能變:格拉爾德必須交出兵權,至王都受審!埃裡克可暫留北地,但必須宣誓效忠,並交出北境軍權的一半!撤離路線由我軍劃定,不得靠近王都百裡之內!至於糧食……可以給,但數量由我們定,且需用他們擄掠的財物抵扣!”
談判的天平,因叛軍的後勤危機,開始向王都傾斜。接下來的幾天,雙方使者往來頻繁,條款細節反複拉鋸,但大方向已定:叛軍將逐步撤離,以換取生存空間和有限的合法性。一場持續半月有餘的艱苦談判,終於看到了落幕的曙光。
又經過近十日的跋涉,林楓一行人終於抵達了王國南境,熟悉的景色漸漸映入眼簾。遠眺前方,那片依偎在邊境山脈腳下的城鎮輪廓,便是楓葉城——林楓的封地,也是曉曉出生和艾拉失蹤的地方。
越是靠近,林楓的心情越是複雜。激動、期待、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離開時,他是為了尋求王都的幫助和尋找救治曉曉的方法,歸來時,他已是從血火中淬煉出的伯爵,身邊有了可靠的夥伴,曉曉也擁有了非凡的力量。可是,艾拉,依舊不知所蹤。這座小城,是否還保留著關於她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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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曉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變得安靜下來,小臉上帶著一種懵懂的懷念和緊張。她對這裡的記憶很模糊,但有一種源自血脈的親切感。
“少爺,快到了。”老弗蘭的聲音有些哽咽,他在這裡生活了大半輩子,感情深厚。
奧莉薇亞感受著空氣中逐漸變化的能量波動,輕聲道:“這裡的山脈……地脈能量似乎比沿途其他地方要活躍一些,雖然依舊微弱。”
影的目光則銳利地掃過城防和周邊地形,低聲道:“城牆有修補的痕跡,了望塔增加了。看來,這裡也經曆過騷亂。”
正如影所觀察到的,楓葉城顯然也受到了戰爭的影響。城牆上有新近修補的痕跡,城門口守衛的士兵數量增加了,盤查也變得嚴格,士兵們的臉上帶著疲憊和警惕。城外的農田同樣荒蕪了不少,但比起中部平原,情況稍好,依稀能看到一些農人在勞作。
看到打著王室旗幟和林楓家族徽章的車隊,守城軍官緊張地上前查驗。當看清端坐馬上的林楓,以及他出示的攝政太子阿爾方斯親授的伯爵紋章和令牌時,軍官立刻肅然起敬,激動地行禮:“是子爵……不,伯爵大人!您終於回來了!”
消息迅速傳開,楓葉城留守的官員和少量守軍紛紛出迎。小鎮的居民也好奇地圍攏過來,看著這支風塵仆仆卻氣勢不凡的隊伍,議論紛紛。他們大多還記得這位年輕卻遭遇不幸的子爵現為伯爵),更對他在王都的事跡有所耳聞,目光中充滿了好奇、敬畏,還有一絲希冀。
林楓沒有過多寒暄,簡單安撫了眾人後,便徑直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卻已物是人非的伯爵府。府邸由老弗蘭離開前指定的老管家和少數仆人看守,依舊整潔,卻冷清得令人心慌。尤其是那個曾經充滿艾拉歡聲笑語的花園,如今隻剩下深秋的枯寂。
曉曉被艾莉娜牽著,怯生生地走進這座對她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大房子,小手下意識地緊緊抓著林楓的衣角。
安頓下來後,林楓立刻召見了留守的官員和城防隊長,了解楓葉城在他離開期間的情況。果然,戰爭初期,曾有西境叛軍的小股部隊試圖騷擾邊境,楓葉城憑借地形和守軍英勇擊退了敵人,但也付出了代價,城防受損,部分村莊被劫掠。好在後來叛軍主力被吸引到王都方向,南境才得以相對平靜,但民生依舊艱難。
聽完彙報,林楓心中有了計較。治理封地、恢複民生是當務之急,但對他而言,更重要的是尋找線索。
當晚,他獨自一人來到府邸後院的藏書室。這裡存放著林家曆代收集的書籍,也包括一些關於本地風物、傳說和古老曆史的雜記。艾拉失蹤前,似乎對某些古老的傳說特彆感興趣,經常在此翻閱。
也許,線索就藏在這些故紙堆中?林楓點燃油燈,深吸一口氣,開始了漫長而細致的翻閱。窗外,邊境山脈的輪廓在夜色中如同沉睡的巨獸,寂靜而神秘。奧莉薇亞提到的“地脈能量”,曉曉的泰坦之力,艾拉的失蹤,以及這片古老的山脈……它們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聯係?
新的探索,就在這片熟悉的土地上,悄然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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