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喙峽如同一隻巨鷹鋒利的喙,鉗製著通往裂脊山地更深處的咽喉要道。兩側陡峭的岩壁幾乎垂直,怪石嶙峋,僅有一條依山開鑿的古老棧道蜿蜒穿行,棧道下方是雲霧繚繞、深不見底的幽穀。寒風在峽口呼嘯,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如同無數冤魂的哭嚎。
林楓一行人隱匿在峽口數裡外一處隱蔽的石林裂縫中,不敢生火,借著慘淡的月光和岩壁反光,默默啃食著冰冷的乾糧,氣氛凝重。奧蕾莉亞·風行者如同融入了夜色,潛伏在更高處的岩脊上,銳利的目光透過精靈特製的遠視鏡,死死鎖定著鷹喙峽棧道的入口以及其上方險峻的岩壁。影則如同真正的影子,在隊伍外圍遊弋,感知著任何可能靠近的危險。
曉曉被林楓緊緊裹在厚實的毛皮鬥篷裡,隻露出一張小臉,她似乎對峽口方向傳來的風聲感到不安,小身子微微發抖,低聲對林楓說:“父親……那裡……好多石頭在哭……風的聲音好難過……”她的泰坦之力對山川大地情緒的感知越發敏銳。
林楓輕輕拍著女兒的背,【靈輝源泉】的微光持續溫暖著她,他自己的心也懸著。獸人狼騎兵的目的地果然是鷹喙峽,他們比預計的更早抵達,此刻應該已經進入峽穀,或者……在峽口某處設伏?
時間在壓抑的等待中緩慢流逝。午夜時分,奧蕾莉亞如同靈貓般悄無聲息地滑下岩脊,回到營地,她的臉色在月光下顯得異常凝重。
“情況不對。”她壓低聲音,語速很快,“峽口沒有埋伏的跡象。但我觀察到,約一個時辰前,峽內深處曾短暫傳來一陣異常的騷動,有座狼的嗥叫和獸人的怒吼聲,但很快又平息了。之後,峽內就徹底安靜下來,連原本應有的夜間蟲鳴和風聲都變得極其微弱,仿佛……被什麼東西吞噬了。”
“異常騷動?”林楓眉頭緊鎖,“是內訌?還是遇到了什麼?”
影也如同鬼魅般現身,補充道:“我靠近峽口偵查,棧道上有新鮮且雜亂的大型腳印和爪印,確認獸人已經進入。但我在棧道入口附近,發現了這個。”她攤開手,掌心是幾片破碎的、非金非木、閃爍著微弱磷光的碎片,以及一小撮沾著暗藍色粘液的、不同於獸人座狼的奇異毛發。“這些碎片上有微弱的魔法波動,不屬於我們已知的任何種族工藝。那粘液……有股刺鼻的硫磺和臭氧混合的味道。”
奧蕾莉亞接過碎片仔細感知,清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訝異:“這工藝……非常古老奇特,魔法紋路從未見過。這粘液的味道……像是某種地底生物,或者……構裝體?”
線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獸人進入了鷹喙峽,但似乎在裡麵遇到了意外,隨後峽內陷入死寂,還留下了未知勢力的痕跡。
“不能再等下去了。”林楓下定決心,“我們必須進去看看,但務必小心。奧蕾莉亞隊長,你和遊俠在前方高處偵查,用精靈弓弦傳遞信號。影,你負責側翼和後方警戒。巴頓,隊伍呈戰鬥隊形,緩慢推進,保持絕對安靜。”
隊伍再次行動起來,如同暗夜中潛行的獵豹,悄無聲息地逼近鷹喙峽入口。越是靠近,那股詭異的死寂感就越發明顯,連呼嘯的風聲到了峽口都仿佛被無形之力削弱了大半,隻剩下一種令人心悸的真空感。棧道上,獸人狼騎兵留下的腳印和掙紮痕跡清晰可見,甚至還有幾處飛濺的、已經凝固的暗紅色血跡和座狼的斷爪,顯示這裡曾發生過短暫的、激烈的戰鬥,但詭異的是,沒有發現任何一具屍體。
曉曉將小臉埋在林楓懷裡,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帶著哭腔小聲說:“父親……有……有東西在吃……石頭的聲音……還有……壞蛋的血的味道……好可怕……”
林楓心中一凜,安撫女兒的同時,全力展開感知。除了曉曉描述的模糊恐怖意象,他體內那絲鯤鵬之力也隱隱躁動起來,並非指向危險,而是對峽內深處某種……古老、混亂且帶著一絲熟悉氣息的能量場產生了微弱的共鳴。這感覺,與他之前在冥想中感知到的北方那股暴戾能量有些相似,但更加微弱和……“饑餓”?
隊伍小心翼翼地踏上古老的棧道。棧道寬僅容兩馬並行,一側是冰冷濕滑的岩壁,另一側則是萬丈深淵,僅靠簡陋的石樁和鏽蝕的鐵鏈作為護欄,險峻異常。每走一步,腳步聲都在死寂的峽穀中被放大,敲打著每個人的神經。
深入峽穀約一裡後,前方的奧蕾莉亞突然打出一個“停止前進,發現異常”的精靈信號。隊伍立刻停下,借助岩壁陰影隱蔽。林楓示意巴頓穩住陣腳,自己則帶著曉曉,悄無聲息地向前移動,與奧蕾莉亞彙合。
在前方一個相對開闊的轉彎處,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棧道和旁邊的岩石上,散落著更多搏鬥的痕跡——破碎的獸人鎧甲、斷裂的狼牙棒、大片大片的血跡和座狼的毛發,甚至還有幾處仿佛被強酸腐蝕過的坑洞,散發著刺鼻的氣味。然而,依舊沒有屍體。戰鬥似乎在這裡達到高潮,然後……勝利者或者說幸存者)帶走了所有戰利品,包括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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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裡。”奧蕾莉亞指向岩壁上方一處黑暗的裂隙。那裂隙約一人高,內部深邃,洞口邊緣有清晰的、非自然形成的刮擦痕跡,以及幾滴未乾的暗藍色粘液——與影之前發現的樣本一致。
“獸人在這裡遭遇了伏擊,來自上方。”林楓沉聲道,“伏擊者數量不明,但極其凶悍,並且……有收集屍體的習慣?或者,獸人被迫撤退了?”
就在這時,曉曉突然猛地抬起頭,小手指向峽穀更深處的黑暗,聲音帶著極大的恐懼和一絲困惑:“父親!那個……‘大壞蛋’指鯤鵬惡念)……的味道……變淡了……好像在……叫它們回去?”
幾乎在曉曉話音落下的同時,林楓也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那絲鯤鵬之力對峽內深處那股“饑餓”能量場的共鳴驟然減弱,仿佛源頭正在迅速遠離!同時,他腦海中再次浮現出北方那股暴戾能量場正在劇烈躁動的模糊感應!
“不對!不是伏擊那麼簡單!”林楓瞬間明悟,“獸人不是被消滅,而是被‘召喚’走了!北方出事了,它們的‘主人’急需力量,強行召回了這支深入西南的隊伍!”
為了驗證這個猜測,林楓示意影嘗試進入那個岩壁裂隙偵查。影如同壁虎般攀上岩壁,潛入黑暗之中。片刻後,她返回,臉色更加凝重:“裂隙很深,通向山體內部,裡麵有明顯的挖掘痕跡和更多那種藍色粘液,還有……一些破碎的、類似祭祀器皿的東西,風格極其古老。但沒有活物,也沒有獸人屍體。它們似乎隻是在這裡短暫停留,然後……匆忙離開了。”
一切線索都指向了一個結論:獸人狼騎兵進入鷹喙峽,並非為了通過,而是在這處裂隙附近進行某種活動可能是尋找什麼或進行儀式),但遭到了未知地下生物的襲擊。然而,在戰鬥關鍵時刻,它們被一股更強大的、源自北方的意誌強行召喚,不得不放棄任務,甚至顧不上同伴屍體,倉皇北撤。而那股未知的地下勢力,在獸人撤離後,也隱匿無蹤。
危機,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解除了。但留下的謎團卻更深了:獸人在鷹喙峽尋找什麼?那神秘的地下生物是什麼?北方究竟發生了什麼,讓鯤鵬惡念如此急切地召回爪牙?
“我們暫時安全了,但此地不宜久留。”林楓當機立斷,“奧蕾莉亞隊長,麻煩你仔細檢查獸人遺留的物品,看看有沒有線索。影,繼續警戒。巴頓,讓大家原地休息,保持警惕,天亮後我們立刻穿過峽穀。”
天亮後,隊伍快速且警惕地通過了死寂的鷹喙峽。峽穀後半段再無異常,唯有那令人不安的寂靜依舊。穿過峽口,眼前豁然開朗,是一片更加荒涼、峰巒疊嶂的灰色山原,這裡已經是裂脊山地的腹地,人跡罕至。
在峽口外側一處避風的山坳休息時,奧蕾莉亞帶來了對獸人遺留物品的初步分析結果。她在一些破碎的鎧甲內側,發現了一個用隱秘手法刻畫的、極其簡略的符號——一個扭曲的、仿佛在掙紮的狼頭,與之前“斷劍”組織的狼頭利劍令牌有幾分神似,但更加原始和痛苦。
“這個符號……可能代表著某個特定的、被奴役或控製的獸人部落。”奧蕾莉亞分析道,“而他們在裂隙邊的活動……我找到了一些石屑,上麵殘留著極其微弱的、與回音穀聖殿同源但更加稀薄古老的能量痕跡。他們可能是在……尋找某種與泰坦遺跡相關的‘鑰匙’或‘信物’?”
這個發現讓林楓心頭一震。獸人的目標,果然也與泰坦遺跡有關!而且,它們背後似乎有一個更龐大的、能夠控製獸人部落的黑暗網絡可能與“斷劍”同源或相關),這個網絡也在尋找聖山!
正當眾人沉思時,負責在周圍高地警戒的精靈遊俠嵐風突然發出信號——發現異常情況!
眾人立刻隱蔽。隻見從側翼一片怪石嶙峋的山坡後,轉出來一個……矮小、瘦削、穿著破爛皮甲、頭上戴著個巨大石盔完全遮住麵容的古怪身影。那身影鬼鬼祟祟,手裡拿著個類似羅盤的器物,東張西望,似乎在測量著什麼,嘴裡還念念有詞。
“不是獸人,也不是人類或精靈。”影低聲道,她的潛行技巧讓她能輕易分辨不同種族的氣息,“氣息很古怪……像是……土撥鼠成了精?”
那古怪身影似乎沒發現林楓等人,自顧自地忙碌著,偶爾還趴在地上傾聽,或用小錘子敲打岩石。突然,他好像發現了什麼,興奮地手舞足蹈,然後掏出一把小鏟子,開始小心翼翼地挖掘。
林楓示意大家按兵不動,仔細觀察。過了一會兒,那身影從地裡挖出了一塊不起眼的、黑黢黢的石頭,但他卻如獲至寶,用袖子仔細擦拭,石頭上竟然浮現出幾個模糊的、與回音穀聖殿刻痕風格相似的古老符號!
“石語者!是‘石語者’侏儒!”奧蕾莉亞突然低聲驚呼,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傳說中早已滅絕的、能夠與岩石溝通、解讀大地記憶的古老種族!他們竟然還存在!”
那石語者侏儒似乎聽到了動靜,猛地抬起頭,石盔下的目光如果真有目光的話)警惕地掃向林楓等人藏身的方向,然後發出一聲尖銳的、類似哨音的叫聲,抱著那塊石頭,轉身就像地鼠一樣鑽入岩石縫隙中,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意外的遭遇,意外的發現!獸人雖退,卻引出了更神秘的“石語者”侏儒,而他們似乎也在尋找與泰坦相關的古老遺物!
林楓望著石語者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裂脊山地,這片看似荒涼的土地,隱藏的秘密遠比想象中更多。獸人、未知地底生物、石語者……各方勢力在此彙聚,目標似乎都指向了那縹緲的泰坦聖山。前路,愈發迷霧重重,但也似乎……更接近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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