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馬驥來曆不明，口音又古怪，內務府審了他好幾次，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王公公覺得他不像是有威脅的刺客——哪有刺客這麼蠢，直接摔在神武門外？最後便把他當作“走失的雜役”，罰他在雜役房附近的院子裡做粗活，比如掃地、搬運雜物，算是變相的拘管。
這倒給了馬驥一個觀察紫禁城的機會。每天清晨，他拿著一把比他還高的大掃帚，在院子裡掃落葉，眼睛卻忍不住往宮道上瞟——那裡每天都有官員走過，穿著各式各樣的官服，像一場流動的“古裝秀”。
這天上午，他正掃到院子門口，就聽到一陣整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馬驥趕緊低下頭，假裝認真掃地，眼角的餘光卻偷偷瞄了過去。
隻見一群穿著官服的人走了過來，為首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身材微胖，穿著石青色的長袍，胸前繡著一隻展翅的仙鶴，雪白的羽毛用銀線繡成，在天光下泛著光澤，看起來格外優雅。他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帽子，帽子頂部綴著一顆紅色的珠子，珠子下麵插著一根藍色的羽毛，向後延伸，羽毛的末端還有一圈白色的翎管。
“好家夥！這就是頂戴花翎吧？”馬驥心裡驚歎，“胸前的仙鶴應該是補子，我記得清宮劇裡說，文官的補子是飛禽，武官是走獸。這仙鶴……難道是一品文官？”他看著那男子走路的姿勢，不緊不慢，每一步都透著沉穩，眼神平視前方，帶著一種久居高位的威嚴，心裡更確定了——這絕對是個大官。
在一品官旁邊，跟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穿著同樣的石青色長袍，胸前的補子卻是一隻錦雞，羽毛用五彩的絲線繡成，紅的、黃的、綠的，像一隻開屏的孔雀，格外鮮豔。他頭上的頂珠是珊瑚色的，比一品官的紅寶石低了一個檔次，花翎也短了些。
“錦雞……應該是二品文官吧？”馬驥猜測，“這錦雞繡得也太花哨了，跟旁邊的仙鶴比起來，顯得有點張揚。這位大人該不會是個‘高調派’吧？”他看著那二品官時不時湊到一品官身邊，低聲說著什麼，臉上帶著恭敬的笑容，心裡又補了一句：“哦，原來是個‘牆頭草’。”
隊伍後麵，還跟著幾個年輕的官員，穿著藍色或綠色的長袍，胸前的補子各不相同——有繡著雲雁的，有繡著白鷳的，還有繡著鷺鷥的。他們的頂珠顏色也不一樣，有藍色的，有白色的，花翎大多是單眼的，甚至有的沒有花翎。
“雲雁是四品文官，白鷳是五品，鷺鷥是六品……”馬驥在心裡對號入座，“這些年輕官員看起來都很拘謹，走路的時候肩膀微微前傾，眼睛盯著前麵人的腳後跟，應該是剛入仕的新科進士吧？跟職場新人一樣，小心翼翼的。”
正看著，又有一隊武官走了過來。為首的武官穿著黑色的鎧甲，胸前的補子是一隻威猛的獅子，鬃毛用金線繡成，爪子鋒利，看起來栩栩如生。他頭上的頂珠是紅色的，花翎是雙眼的，腰間佩著一把長刀，刀柄上的紅纓隨風飄動，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帶著一股殺伐之氣。
“獅子是一品武官！”馬驥心裡一緊，“這位大人看起來好凶，眼神像刀子一樣，不會真的上過戰場吧？不知道他會不會武功，能不能一個打十個？”他想起在臨安遇到的李清鏢頭，覺得這位武官比李清凶多了，趕緊低下頭，不敢再看。
過了一會兒，又有一位穿著蟒袍的人走過，他的袍子上繡著四爪的蟒紋，顏色是明黃色的，頭上的頂珠是東珠，花翎是三眼的，後麵跟著十幾個隨從，有太監，有侍衛，排場格外大。
“這是王爺吧？”馬驥心裡震驚，“蟒袍和龍袍的區彆就是爪子，龍袍是五爪，蟒袍是四爪。這位王爺看起來氣度不凡，不知道是哪個阿哥？會不會像電視劇裡的‘八賢王’一樣，是個好人？”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卻被旁邊的老蘇拉拉了一把。
那老蘇拉是負責看管雜役的，六十多歲，頭發花白，臉上滿是皺紋，平時沉默寡言，隻會埋頭乾活。他見馬驥盯著王爺看，趕緊把他拉到院子裡，壓低聲音說：“彆亂看！那是果郡王！要是被侍衛發現，會被拉去打板子的！”
馬驥嚇了一跳，趕緊低下頭：“謝謝大爺，我知道了。”他看著老蘇拉緊張的樣子，心裡歎了口氣——在這宮裡，連看一眼王爺都要小心翼翼，真是太壓抑了。
接下來的幾天，馬驥一邊掃地，一邊觀察官員的補子和頂戴，慢慢總結出了規律：文官補子是飛禽，從一品的仙鶴到九品的練雀，一共九種；武官補子是走獸，從一品的麒麟到九品的海馬，也是九種；頂珠的顏色也分等級，紅寶石是一品，珊瑚是二品，藍寶石是三品，青金石是四品，水晶是五品，硨磲是六品，素金是七品，陰文鏤花金是八品，陽文鏤花金是九品。
“這設計也太絕了！”馬驥心裡佩服，“用動物圖案當‘職業徽章’，用寶石顏色分等級，直觀又好認，比現代公司的工牌有意思多了！就是這動物太多了，記起來有點費勁，簡直像個動物園。”他甚至在心裡把這些補子比作“表情包”——仙鶴是“高冷大佬”，錦雞是“花哨達人”，獅子是“暴躁老哥”，雲雁是“職場新人”，每個圖案都對應著不同的“人設”。
他胸口的掛墜在這時也有了變化，不再是之前的沉悶，而是開始能分辨出不同的能量。當一品官走過時，掛墜會傳來沉重的、威嚴的悸動；當年輕的小官走過時，悸動會變得輕微、拘謹；當王爺走過時，悸動會變得強烈而壓抑，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馬驥知道，掛墜正在慢慢適應這宮裡的等級製度，像一台掃描儀，記錄著每一個等級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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