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您找我們?”
周文軒聲音明朗,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
“嗯,”
陳教授從複雜的情緒中回過神,指了指旁邊的座位,
“先坐。
正好,給你們介紹一下。”
兩人坐下後,陳教授指向淩默,語氣平和但隱含深意地介紹道:
“這位是曾阿牛,目前在學校做旁聽學習。”
然後他對淩默說:
“阿牛,這兩位是我的博士生,周文軒,張婧。”
淩默隻是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表情依舊平淡,沒有多餘的話。
周文軒快速打量了一下淩默,旁聽生的身份讓他心中那點微小的疑慮散去,轉而升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優越感。
他笑著對淩默點了點頭,態度看似友好,實則帶著居高臨下的意味。
張婧則出於禮貌,也對淩默微笑了一下。
她的目光在淩默那異常平靜的臉和麵前那本合上的筆記本上停留了一瞬,覺得這個旁聽生氣質有些特彆,但也沒多想。
陳教授看著自己的兩位高足,沉吟了一下,說道:
“文軒,小婧,學術之道,貴在兼收並蓄,永葆求知之心。
阿牛雖為旁聽,但於文學感悟上,常有獨到之處,悟性非凡。
你們平時若有機會,可以多與曾阿牛交流探討,想必會對你們有所啟發。”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此言一出,周文軒和張婧都有些意外。
教授竟然如此鄭重地建議他們向一個旁聽生請教?這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周文軒率先反應過來,臉上笑容不變,但眼底閃過一絲不以為然。
他自視甚高,又是教授的正式弟子,怎會真心將一個旁聽生放在眼裡。
他以為教授隻是客套或者格外關照這個看起來有些孤僻的年輕人,於是敷衍地笑道:
“教授說的是,同學之間確實該多交流,阿牛同學,以後多多指教啊。”
語氣輕鬆,顯然沒把這話當回事。
張婧倒是比周文軒更細心些。
她注意到教授說這話時,眼神格外認真,甚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期許,這絕不像是普通的客套話。
這讓她對眼前這個沉默寡言的旁聽生產生了一絲真正的好奇。
她不禁又看了淩默一眼,語氣誠懇地應道:“好的,教授,我們記住了。”
陳教授介紹完周文軒和張婧給淩默認識後,目光再次落回對麵這個年輕人身上。
雖然那兩張驚世駭俗的詩句已被他壓下,但方才的震撼依舊在他心中激蕩不已。
他越看越覺得眼前這個氣質沉靜、甚至顯得有些普通的旁聽生,與他剛剛目睹的才華橫溢之間,存在著一種令人費解的巨大反差。
一個按捺不住的疑問終於衝口而出:
“阿牛啊,”教授的語氣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極大的困惑,
“你……你方才所言所寫,見解之深、意境之高,我……我都自愧弗如!
你既有如此才學,為何……為何甘願隻做一個旁聽生?
你的本科院校是?師承哪位隱士大家?”
他實在無法理解,什麼樣的環境和經曆會造就這樣一個人物,卻又讓其寂寂無名地以旁聽身份出現。
淩默抬起眼,眼神平靜無波,對於教授如此高的評價似乎毫無反應。
他早已準備好應對這類問題。
他垂下目光,語氣平淡得像是在敘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給出了一個極其敷衍的回答:
“教授謬讚了。
學生,才疏學淺,隻是鄉下胡亂讀了點書,識得幾個字。
並無正式師承,過往經曆……平淡無奇,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鄉下胡亂讀書?
陳教授被這輕描淡寫、近乎避重就輕的回答噎住了。
能瞬間寫出那般詩句的人,說自己才疏學淺、胡亂讀書?
這謙虛得近乎荒謬,甚至帶著一絲刻意疏離的味道!
但看“曾阿牛”那副明顯不願多談的神情,陳教授雖心中疑竇叢生,如同百爪撓心,卻也不好再強行追問過去。
或許這年輕人真有什麼難言之隱?但這並不妨礙他愛才心切,做出一個驚人的決定。
他身體微微前傾,語氣變得無比鄭重,甚至帶著一絲急切和不容置疑:
“阿牛!旁聽終究非正途,是明珠豈能長久蒙塵?這太屈才了!
這樣,你若願意,老夫可以立刻操作,讓你直接轉為國學院的正式研究生!
所有手續、導師推薦,統統不用你操心,我來一力承辦!甚至……”
教授頓了頓,目光灼灼,似乎自己也覺得接下來的話有些驚人,但基於方才的震撼,他覺得完全值得:
“甚至,如果你覺得研究生階段已無需重複,以你方才展現出的功底和悟性,我可以嘗試向學位委員會力薦,讓你直接攻讀博士學位!隻要你點個頭!”
這番話,如同平地驚雷,在安靜的閱覽室裡炸響!
一直站在旁邊,原本還對“曾阿牛”這個土氣名字和旁聽生身份心存輕視、甚至覺得教授剛才的“多交流”建議有些莫名其妙的周文軒和張婧,瞬間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極致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直接轉正研究生?!
甚至直接讀博?!!
教授竟然對一個認識不到半小時、名字土氣、來曆不明的旁聽生,提出如此破格、如此驚人的邀請!
這簡直是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要知道,他們都是經過慘烈競爭和嚴格考核才成為陳教授的博士生,其中的艱難他們再清楚不過!
周文軒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複雜,震驚、嫉妒、荒謬感、不可思議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失態。
他死死盯著那個依舊沒什麼表情的“曾阿牛”,仿佛想用目光把這個走了天大狗屎運的家夥看穿!他憑什麼?!
張婧也是小手掩唇,驚得說不出話來。她看向“曾阿牛”的眼神,充滿了極度的困惑和難以理解。
教授的這個提議,分量太重了!這簡直是對一個學者最高規格的認可和招攬!
可這一切,僅僅基於教授說的“方才所言所寫”和“悟性”?他們什麼都沒看到啊!
兩人都屏住呼吸,心臟怦怦直跳,等待著“曾阿牛”的回答。
在他們看來,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是任何一個正常人都絕不可能拒絕的一步登天的機會!
然而,“曾阿牛”的反應再次如同一盆冷水,澆得他們透心涼,也再次超出了他們所有的預料。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他隻是微微怔了一下,似乎對教授如此激烈且破格的提議也感到些許意外,但很快又恢複了那副古井無波的樣子。
他幾乎沒有猶豫,微微搖了搖頭,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多謝教授厚愛。隻是……學生曾阿牛散漫慣了,胸無大誌。
目前這樣旁聽,自由自在,更適合我。
正式的研究生或博士……責任重大,規矩繁多,恐難勝任。
抱歉,辜負教授的美意了。”
婉拒了!他居然婉拒了?!
周文軒和張婧徹底石化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微張,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荒謬、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拒絕了?!
拒絕了多少人夢寐以求、甚至不敢想象的機會?!
就因為……散漫慣了?
自由自在?!
而且他還自稱胸無大誌?!
周文軒覺得自己的智商和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和衝擊!
這人不是傻子,就是瘋子!
或者根本就是個不識抬舉的蠢貨?!
他心中那點嫉妒瞬間被一種極度的鄙夷和不解所取代。
張婧則是完全懵了。
她看著“曾阿牛”那平靜得甚至有些淡漠的臉,第一次感覺到一種徹頭徹尾的無法理解。
這個人,他到底要什麼?他到底是誰?教授到底看到了什麼,會給出這樣的offer?而他,又憑什麼如此輕易地拒絕?
陳教授也再次愣住了。他預想過各種可能,唯獨沒想過會被如此乾脆、理由如此“敷衍”地拒絕。
他看著“曾阿牛”,對方的眼神清澈而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虛偽或欲擒故縱,他是真的不想被束縛,真的誌不在此。
良久,陳教授才重重地歎了口氣,語氣中充滿了無比的惋惜,甚至有一絲痛心:
“唉……罷了,人各有誌。
既然你誌不在此,我也不強求。”
但他隨即又非常嚴肅地看著淩默,補充道:
“不過,阿牛,我的話永遠有效。
你若哪天改變了主意,隨時來找我!
你這身才學,若不能得以深造和發揚,實在是……太可惜了!”
淩默微微躬身:“多謝教授。”
周文軒和張婧看著這一幕,心情複雜到了極點,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他們追求並珍視的東西,彆人棄如敝履;他們視若珍寶、需要拚命爭取的機會,彆人淡然拒絕,理由還如此“任性”。
這種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反差,讓他們的認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曾阿牛”這個形象,在他們心中瞬間變得無比詭異、神秘、難以揣測。
他就像一個巨大的謎團,一個被教授極度推崇卻自甘“墮落”、擁有驚世才華儘管他們還沒看到卻表現得如同鄉野村夫的矛盾綜合體。
而他們此刻還不知道,筆記本下壓著的東西,將會給他們帶來怎樣更猛烈的衝擊。那份震驚與眼前的困惑相比,將是幾何倍數的增長。
淩默對周文軒的敷衍和張婧的誠懇都仿佛未覺,隻是再次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隨後,他站起身,對陳教授道:“教授,若沒有彆的事,我就先走了。”
陳教授此刻心潮仍因那兩句詩而澎湃,也知道需要時間消化,便點點頭:
“好,今日……多謝你了。”
這聲“多謝”說得意味深長。
淩默微微一禮,沒有再看周文軒和張婧,徑直轉身離開了閱覽室,背影依舊疏離冷淡。
周文軒看著淩默離開,心裡那點不以為然更甚,隻覺得這旁聽生未免太過不懂禮數。
待曾阿牛腳步聲遠去,閱覽室門輕輕合上,陳教授才深吸一口氣,仿佛做出了某個重大決定。
他緩緩地從筆記本下抽出那兩張淩默親筆書寫的草稿紙,動作輕柔得像是在觸碰易碎的珍寶。
他將紙張放在桌麵上,推向周文軒和張婧麵前,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
你們剛才不是好奇,我為何讓你們多向他學習嗎?
看看吧,仔細看,用心體會!”
周文軒和張婧疑惑地低頭看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手風骨嶙峋、神采飛揚的行書!兩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怎樣的筆法?!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富有生命力和美感的字體!
緊接著,他們的目光被詩句本身牢牢抓住。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周文軒下意識地念出聲,起初還帶著品評的腔調,但念到第二句時,聲音戛然而止,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瞳孔驟然收縮!
他是懂行的!正因為懂,他才更能瞬間體會到這兩句詩,尤其是第二句,那堪稱恐怖的意境營造能力和直擊靈魂的情感衝擊力!
那種極致簡潔下的磅礴畫麵,那種殘酷對比中迸發的深切悲憫……將他過去所欣賞、所鑽研、甚至所賣弄的那些詩詞技巧和理論,瞬間襯得蒼白無力!可笑至極!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想起自己剛才那敷衍的“多多指教”,想起教授那句“多有獨到之處”、“悟性非凡”的評價……
周文軒的臉瞬間變得滾燙,羞愧難當,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他剛才的優越感和不以為然,此刻變成了最尖銳的諷刺,狠狠地紮在他心上!
他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額頭瞬間布滿了冷汗,隻能死死地盯著那兩張紙,不敢抬頭看教授,更不敢看旁邊的張婧。
而張婧,她的反應則是完全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她的目光死死地鎖在那詩句上,尤其是“猶是春閨夢裡人”一句,讓她心臟猛地一縮,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震撼直衝頭頂,讓她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作為女性,她更能感受到這詩句中蘊含的、跨越生死的巨大哀傷與溫柔。
這……這是一個旁聽生寫出來的?!
這就是教授讓他們“請教學習”的原因?!
她猛地抬起頭,看向教授,眼中充滿了極度的震驚和強烈的好奇,聲音都因為激動而有些發顫:
“教授……這……這真是那位曾阿牛同學……剛才寫的?!”
陳教授沉重地點了點頭,看著兩位學生截然不同卻同樣強烈的反應,緩緩道:
“現在,你們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文軒,你現在還覺得,我剛才的話,是小題大做嗎?”
周文軒羞愧得無地自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艱難地搖了搖頭,聲音乾澀:
“學生……學生淺薄……有眼無珠……”
他之前的賣弄和自信,此刻被擊得粉碎。
張婧則依舊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她再次低頭,貪婪地看著那兩行詩和那漂亮的書法,喃喃自語:
“這太不可思議了……他……他到底是什麼人?”
陳教授看著窗外,仿佛在回答,又仿佛在自言自語:
“是啊……他到底是什麼人呢?或許,我們都該重新審視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文學了。”
閱覽室內,隻剩下周文軒羞愧的沉默,和張婧眼中愈發濃烈的震驚與好奇。
淩默人已離開,但他留下的驚濤駭浪,才剛剛開始席卷這兩顆驕傲或細膩的心。
淩默離開閱覽室已經有一會兒了,室內還殘留著一種近乎凝滯的震驚和尷尬。
周文軒臉上的臊熱還未完全褪去,張婧則依舊沉浸在那種顛覆性的文學震撼中,陳教授更是反複摩挲著那兩張輕飄飄卻重逾千鈞的紙,仿佛要透過紙張觸摸到寫下它們的那顆靈魂。
突然,張婧像是被一道靈光擊中,“啊!”地輕呼一聲,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引得周文軒和陳教授都驚訝地看向她。
“教授!老師!”
張婧的聲音因為急切而微微拔高,手指有些激動地指向教授手中那寫著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紙,
“不對!這……這詩句不對啊!”
周文軒皺起眉,還沒從之前的難堪中完全脫離,語氣帶著點不耐煩:
“有什麼不對?難道還能是假的?”
他雖然羞愧,但詩句本身的衝擊力是實實在在的。
“不是真假!”
張婧急急地搖頭,眼睛因為發現重大秘密而閃閃發光,
“是格式!是完整性!
老師,您看,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這明顯是一聯五言詩中的頷聯或者頸聯啊!
它對仗如此工整,意境如此開闊,怎麼可能隻有兩句?
這絕對不應該是一首詩的全部!
它後麵……或者前麵,肯定還有!
這是一首殘詩!”
一語驚醒夢中人!
陳教授猛地一拍額頭,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恍然大悟: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隻顧著震驚了!
這大漠對長河,孤煙對落日,直對圓,平仄相對,意象相合,這分明是律詩中間最精華的對仗聯!它絕不可能是獨立存在的!”
周文軒也瞬間反應過來,臉上的尷尬立刻被一種極度強烈的好奇所取代。
是啊,如此精妙絕倫、自成格局的兩句,怎麼可能是無頭無尾的孤句?
它必然是一個更宏大、更完整的詩歌宇宙的一部分!
“那……那另外兩句呢?
前麵兩句是什麼?後麵兩句又是什麼?”周文軒的聲音都帶上了一絲顫抖,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能承載和引出如此驚世駭俗一聯的,又會是何等驚人的詩句?
一時間,三人再也顧不上之前的種種情緒,全部心思都被這“缺失的詩句”勾走了,仿佛心裡有無數隻小貓在抓撓,癢得不行!
陳教授猛地站起身,在書桌後來回踱步,花白的眉毛緊緊擰在一起,嘴裡不停地喃喃自語: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起句會是什麼?
承句又會如何轉合?
尾聯又將如何收束這等磅礴景象?
這……這簡直是懸案!
是天大的懸案!”
張婧也坐不住了,湊到書桌前,眼睛幾乎要貼到那紙上,仿佛這樣就能從字縫裡看出隱藏的後續: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能配上這一聯的,必然也是千古絕句!
周文軒抓了抓頭發,一臉懊惱和急切:
“剛才!剛才怎麼就忘了問了呢?!
光顧著震驚他拒絕讀博的事了!
應該死死拉住他問清楚才對啊!”
他現在恨不得時間倒流,哪怕被那個“曾阿牛”再冷淡對待一次,也要把完整的詩問出來。
“對了!”
張婧突然眼睛一亮,看向陳教授,
“老師,他叫曾阿牛是吧?
是咱們學校的旁聽生?
那他肯定有登記信息!
我們能查到他是哪個班?
住在哪裡嗎?得找到他問清楚啊!”
陳教授停下腳步,重重歎了口氣,臉上又是興奮又是懊悔:
“是啊!得找到他!必須找到他!這完整的詩篇,若是世間真有,絕不能就此埋沒!這可能是……可能是能填補文學史空白的發現!”
但他隨即又皺起眉,
“不過,旁聽生的信息管理可能沒那麼細致,而且看他那性子,未必願意輕易告知啊……”
“那怎麼辦?”
周文軒急了,
“總不能就這麼算了吧?
這……這要是問不出來,我今晚肯定睡不著覺了!”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大漠”、“長河”,以及那虛無縹緲的、卻必然存在的另外兩句。
三人圍著那兩張紙,如同圍著世間最誘人的寶藏圖,卻缺失了最關鍵的部分,那種心癢難耐、坐立不安、熱烈到極點的好奇,幾乎要衝破閱覽室的屋頂。
他們反複咀嚼著已知的這兩句,試圖從中推導出可能的上下文,卻又一次次被其本身的完美和獨立性難住。
剛剛那個沉默離去、甚至被周文軒暗自鄙夷過的“曾阿牛”的形象,在這一刻變得無比高大且神秘起來。
他不僅僅是一個有才華的旁聽生,更是一個手握失落瑰寶鑰匙的人!
找到他,問出完整的詩,成了此刻盤旋在三人腦海中唯一且無比強烈的念頭。
這場由兩句詩引發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走出圖書館,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
淩默,或者說此刻的“曾阿牛”,下意識地壓低了帽簷,將那份與周遭格格不入的疏離感更深地藏匿起來。他步履如常,但內心卻不像表麵那般平靜。
回想著剛才在閱覽室裡發生的一切,尤其是最後陳教授那石破天驚的邀請和周文軒、張婧那難以置信的目光,淩默微微蹙起了眉頭。
“衝動了。”
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雖然展示的隻是冰山一角,但那兩句詩和那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書法,對於這個文學發展軌跡截然不同的平行世界而言,衝擊力還是太大了。
大到足以讓一位見多識廣的老教授失態,大到足以引來旁人探究的目光。
“那個陳教授,眼光太毒了。”
淩默暗忖。
僅僅兩句,對方就幾乎要掏心掏肺地把他往學術金字塔頂端推。
這份知遇之恩,他並非毫無感覺,但更多的是一種麻煩臨近的警覺。
“萬一……他深究下去呢?”
雖然自己用了“曾阿牛”這個化名,也敷衍了過去的經曆,但一個能寫出如此詩句、擁有如此書法的人,怎麼可能真的籍籍無名?
才疏學淺、胡亂讀書這種借口,騙騙周文軒那種心高氣傲的或許還行,但絕對騙不過真正有底蘊、有智慧的學者。
陳教授顯然不信,他隻是暫時按捺住了疑惑。
“身份……”
雖然化名但他並不想傷害誰,甚至某種程度上,他或許還能為這個略顯“貧瘠”的世界帶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但前提是,這一切必須在他的掌控之下,以一種不引人懷疑的、緩慢滲透的方式進行。
他渴望的是觀察、體驗,甚至是享受這種“隱藏於人海”的孤獨感,而不是被推上風口浪尖,被當作怪物或者天才來解剖研究。
一旦被盯上,被深入調查,他這套經不起推敲的“曾阿牛”背景很容易露出馬腳。
到時候,麻煩就會接踵而至,平靜的旁聽生活必將被徹底打破。
“得不償失”他再次確認。
為了片刻或許是基於技癢、或許是基於一絲微弱的不忍對那殘缺的詩句、或許隻是單純被教授的態度所觸動而做出的回應,卻險些暴露了更大的秘密。
圖書館裡的那次“衝動”,就像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石子,漣漪已經蕩開。
他能感覺到,那位張婧學姐好奇的目光,以及周文軒學長混合著嫉妒與不解的注視,都意味著關注度的提升。
這與他想要的“低調”背道而馳。
微風拂過,帶來校園裡草木的氣息。淩默深吸一口氣,將心中那絲罕見的波瀾壓下。
“下次……還是繼續低調吧。”
他做出了決定。
不再輕易展露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痕跡,繼續扮演好“旁聽生曾阿牛”這個角色,沉默、平凡、甚至有些無趣。
那些璀璨的詩詞歌賦、書法文章,還是讓它們暫時安靜地留在自己的腦海裡比較安全。
展露也應該悄悄地進行,然後在震驚這個世界!
他將手插進口袋,加快了腳步,身影很快融入了校園往來的人流之中,就像一滴水彙入了大海,努力抹去所有剛才可能留下的異常痕跡。
隻是那雙隱藏在帽簷下的眼睛,比平時更加深邃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喜歡不露臉電台主播,全網都在找我!請大家收藏:()不露臉電台主播,全網都在找我!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