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工刀尖壓入銅模,最後一道紋路成形。李瑤接過新鑄的“青牛通寶”試樣,指尖撫過幣麵那一點星孔,未語,隻將其輕輕放入木匣。賬本攤在案頭,盈餘數字比預估多出三成,她提筆在“運輸專營”條目下劃了一橫,隨即寫下“購馬十匹,費用列支”。
次日清晨,李震帶著趙德出城,沿官道行至三十裡外的馬市。鄰縣馬商早已候在路邊草棚,身後十匹青州邊軍退役戰馬立於泥地,鬃毛粗硬,筋骨分明。李震逐一查看,拍肩試力,又蹲身檢視蹄鐵磨損。其中一匹黑馬左前蹄落地稍滯,馬商忙解釋:“舊傷,早愈了,跑起來不礙事。”李震未答,隻揮手示意牽走。
歸途,馬隊緩行。李驍已在城外馬廄等候,見黑馬走近,伸手輕撫其頸,忽覺馬耳微顫,肌肉繃緊。他順勢退半步,黑馬猛然揚蹄,鐵掌擦袖而過。李驍站定,低聲對李震道:“這馬受過軍訓練,不是普通退役的。”
馬廄原是廢棄牛棚,經連夜修整,鋪了乾草,架起木槽。李震召來護衛隊骨乾十餘人,立於槽前。趙德捧著賬本上前,翻開一頁:“購馬用的是商會運輸盈餘,未動鹽糧配額,每月飼草預算也已核定。”一名老護衛皺眉:“十匹馬,養著費錢,能頂什麼事?”另一人接話:“騎兵是邊軍才有的,咱們這是要打仗?”
李震未答。李驍已解下腰帶,翻身上馬。黑馬初時躁動,被他雙膝一夾,韁繩微勒,竟漸漸安穩。他策馬繞場三圈,速度漸快,最後一圈疾馳而過,馬蹄翻飛,塵土揚起。至終點,他猛拉韁繩,馬首高揚,前蹄懸空,落地時四蹄齊整,紋絲不動。
李驍躍下馬背,站定眾人麵前:“步兵守地,騎兵奪勢。今日十人練騎,明日可成一隊。誰願先學?”
片刻靜默。山貓從隊列走出,抱拳:“我守過北營,識馬性,願從頭學。”李驍點頭,指他:“你管飼草,夜巡馬廄,不得鬆懈。”又點出九人,皆是年輕力壯、反應敏捷者。十人分兩班,白日習控韁,夜間輪值。
首日訓練,九人連上馬都困難。李驍親自示範,從如何握韁、如何借力起身講起。他將現代馬術拆解為三課:第一日專練平衡,十人扶馬慢行,繞廄三圈;第二日學控速,從緩步到小跑,反複練習急停;第三日試衝鋒,五人一組,持木杆衝向草紮靶陣。
靶陣由稻草捆紮而成,插在校場東側,排成步兵方陣模樣。第一次衝鋒,隊伍未至半程便散亂,有人控不住馬,偏離方向;有人衝得太猛,收不住勢,直接撞入靶中。李驍勒馬回返,喝令重來。
李瑤送來藥丸,白色小粒,每人一粒,隨早飯服下。她說:“強筋丸,每日一粒,連服十日。”李驍問效用,她隻道:“耐力會好些。”實則藥中含鈣質與維生素提取物,源自空間製藥坊庫存,專為高強度訓練調配。
第三日黃昏,五人編隊再試衝鋒。李驍親自帶隊,黑馬領先。他雙腿夾緊馬腹,韁繩微鬆,馬蹄漸起,速度加快。身後四騎緊隨,隊形初成一線。至靶前三十步,他低喝一聲:“舉杆!”五人齊舉木杆。二十步,再喝:“壓身!”身體前傾,重心前移。十步,怒吼:“衝!”
馬蹄轟鳴,塵土翻卷。五騎如箭離弦,直貫靶陣。木杆齊出,草人應聲而倒,斷草紛飛。馬隊掠陣而過,未散未亂,至終點齊齊勒馬,動作整齊。
校場邊緣,未參訓的護衛們屏息而立。一人喃喃:“這速度……步兵弓箭都追不上。”另一人握緊長矛,手心出汗。趙德站在李震身旁,低聲道:“若十騎能這般,百騎如何?”
李驍翻身下馬,走到靶陣殘骸前。草人頭顱滾落,胸腹破裂,木杆插在中央。他抽出佩刀,插入土中,刀身直立,刀柄微顫。他轉身麵對十名騎兵,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今天倒的是草人,明天倒的,是敢犯我青牛之敵。”
當晚,山貓巡至馬廄深處,見黑馬獨臥角落,左前蹄微微抽動。他蹲下細看,發現蹄縫滲出一絲血跡,忙取藥膏塗抹。馬眼半閉,未掙紮,隻鼻息略重。他記下時間,準備明日稟報。
李瑤在工棚核對賬目,將“騎兵訓練”列為新條目,下設飼草、藥丸、馬具修補三項支出。她翻出趙武交來的馬鞍圖紙,發現一處接縫設計不合理,易磨馬背,提筆修改,注明“加墊皮層,弧度再緩”。圖紙封好,命人明日送至鐵匠鋪。
李震在書房翻閱兵書,一頁頁翻過,忽停在“騎兵八勢”一節。他凝視良久,提筆在空白處寫下:“騎兵非貴胄專屬,乃勢之所趨。十馬起步,百馬成勢,千馬定局。”寫罷,合書,吹滅油燈。
第四日訓練,李驍調整隊形,改為三騎一組,演練穿插。黑馬狀態稍差,步伐略滯,但他仍親自駕馭。第一組衝鋒時,馬至中途突然左蹄一軟,前膝微屈。李驍立即鬆韁卸力,順勢躍下,馬身晃動,未倒。他扶住馬頸,察覺肌肉僵硬,低聲對山貓道:“牽去歇著,查查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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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乘另一匹馬再試,三組輪番衝擊,皆能貫陣而返。李驍命人將靶陣加寬一倍,再增五草人。第五次衝鋒,第三組因速度不一,撞在一起,兩人落馬。李驍未斥責,隻令重來,直至五組皆能完整穿陣。
校場塵土未歇,李震攜趙德到場。李驍策馬迎上,彙報訓練進展。李震點頭,問:“若遇敵步陣,可破否?”李驍答:“十騎尚弱,若五十騎成列,可破。”又道:“需配輕弓,衝鋒前射一輪,亂其陣腳。”李震未置可否,隻道:“馬具何時可齊?”
“趙武說,鞍具半月內可齊備,蹄鐵已開始打製,每日十副。”李驍答。
李震望向馬廄方向,忽問:“那黑馬如何?”李驍頓了頓:“舊傷未愈,需休養。但它識軍令,衝鋒時最穩。”李震點頭:“留著,彆賣,好馬難得。”
傍晚,李瑤送來新一批藥丸,囑咐山貓按時分發。她走進馬廄,見黑馬臥於乾草,呼吸平穩。她蹲下,輕輕觸其左前蹄,馬眼微睜,未動。她取出小刀,小心剔去蹄縫結痂,露出底下暗紅傷口,邊緣微腫。她上藥包紮,起身時對山貓說:“三日內彆讓它下地。”
山貓應下。李瑤走出馬廄,夜風拂麵。她回頭望了一眼,黑馬正緩緩抬頭,鼻息噴出白霧。
第五日訓練改為耐力課。五人騎馬繞校場慢行,每圈加力,連行十圈。李驍隨行監督,見有人喘息加重,便令下馬步行一圈再上。至第八圈,一人脫力,伏在馬背上。李驍喝令停下,命其休息。
訓練結束,眾人牽馬回廄。李驍獨留校場,從懷中取出一張草圖,鋪於石上。是他在兵書中描下的“騎兵楔形陣”,前鋒一點,兩翼展開。他以石子擺出十騎位置,反複推演進退路線。風起,草圖一角翻卷,他伸手壓住,指尖沾了塵土。
深夜,山貓巡至馬廄後門,見地上有新鮮馬蹄印,方向朝外。他蹲下細看,印跡深淺不一,似有跛馬走過。他順著痕跡追出二十步,印跡消失於野草叢中。他站定,未呼人,隻將草叢撥開,撿起一枚掉落的蹄鐵,邊緣有刮痕,像是強行拆下。
他握緊蹄鐵,轉身回廄。黑馬仍在原位,左前蹄包紮完好。他輕撫馬頸,低聲:“有人想動你,沒得手。”
次日清晨,李驍召集十人,宣布暫停衝鋒訓練,改習“馬上換手”“控韁疾行”兩項新課。他示範單手控韁,另一手持杆,繞場疾馳。至第三圈,突然鬆開雙手,僅靠雙腿穩坐馬背。眾人驚呼,他回頭一笑:“練熟了,才能騰手放箭。”
李瑤送來新賬本,封麵寫著“騎兵專冊”。她將藥丸交給山貓,叮囑每日按時分發。經過馬廄時,她見黑馬獨臥,便進去查看。包紮未動,但馬身微熱。她取出溫度計——細長玻璃管,刻度清晰——貼於馬頸片刻,抽出一看,三十九度二。她皺眉,命人取來退熱藥劑。
李震來視察時,李驍正帶隊練習疾行換韁。十騎排成一列,速度漸快,至終點時齊刷刷換手控韁,動作整齊。李震站在場邊,趙德低聲問:“要不要再購幾匹?”李震未答,隻盯著那匹黑馬,見它今日未出廄,問:“病了?”李驍答:“發熱,蹄傷未愈。”李震點頭:“養好,彆急。”
李驍送李震出校場,途中道:“若再有十匹,可試雙隊輪衝。”李震問:“需多少?”李驍算了一瞬:“連馬帶具,約需商會兩月盈餘。”李震沉默片刻:“先練好這十人,馬,遲早會有的。”
傍晚,李驍獨自在校場練習楔形陣走位。他策馬疾馳,至中點猛然拉韁,黑馬前蹄揚起,他順勢側身,右手抽出佩刀,在空中虛劈一記。刀鋒未落,馬已前衝,塵土翻起,遮住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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