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轅斷裂的瞬間,李驍手臂一沉,借腰力將車身穩住。沙暴尚未散去,風卷著碎石拍打車廂,李瑤手中的油布袋已被黃沙磨出細痕。她沒說話,隻把報告角塞進內襟,貼身護著。
快騎在一刻鐘後出發,馬蹄陷進鬆沙,卻不敢減速。李驍盯著遠去的黑點,直到它被沙幕吞沒。他轉頭對隨從道:“走慢些,但不能停。”
驛站燈火微弱,李毅站在簷下,披風未解。他接過油布袋時手指發顫,額角有冷汗滑落。這不是疲憊——是剛從推演中抽身的反噬。他閉眼片刻,再睜時目光已清。
“橋基火藥倉會在合龍當日被引燃。”他說,“工部主事王通與內廷監勾結,三日前調換了封泥印簽。他們打算用煙火掩埋爆破聲,等專列過橋時動手。”
李瑤翻開濕了邊角的圖紙,指尖點在橋墩結構圖上:“承重梁若被炸斷兩根以上,整座橋會塌進河槽。”
“那就讓他們以為能炸斷。”李毅抬頭,“但得先讓中樞知道。”
幽州總署,李震正站在沙盤前。黃河高架橋模型橫跨兩岸,鐵軌細如發絲,卻繃得筆直。他聽完密報,沒動,也沒問真假。
“傳令下去,”他說,“七日內必須通車。所有工程隊輪班上陣,夜不歇火。”
副官遲疑:“可原定工期還有半月……”
“那就提前三日完成。”李震抓起令旗插進沙盤北口,“真正的梁柱現在就開始裝。表麵催工,是為了讓他們下注。”
副官退下後,趙德走進來,手裡拿著一份仿製公文:“這是按您吩咐做的。筆跡、印泥、紙張都照著宮裡那批催辦文書複刻的。隻要送進工部值房,王通一定會信是陛下親令。”
李震點頭:“讓他覺得,這是天子要趕進度,不是我們在設局。”
趙德猶豫了一下:“可若真有人死在橋上……”
“不會。”李震盯著沙盤上的橋,“我們掌控每一寸時間。炸藥在哪一層,幾點點燃,甚至點火人的衣角褶皺,都在推演裡走過三遍。這不是賭命,是逼他們自己跳進坑裡。”
趙德離開後,李震獨自站了許久。窗外傳來蒸汽泵的節奏響動,那是新一批建材正在脫水處理。他忽然開口:“李毅的情報說他用了天機分支?”
暗處走出一名暗衛:“是。推演持續了兩個時辰,出來時鼻血不止,現在靠藥湯吊著神誌。”
李震沉默片刻,低聲吩咐:“給他調一劑養神湯,彆讓他硬撐。”
同一時刻,黃河岸邊的臨時工坊裡,煙火匠人正將禮炮裝入橋底預留的空腔。這些炮筒外形與火藥包無異,引線也連在同一套控製係統中。一旦觸發,火光衝天,巨響震耳,足以讓人誤以為橋梁爆炸。
“聲音要比真實爆破低兩成。”領頭匠人叮囑徒弟,“太高會穿腦,太低又不像。我們要的是嚇人,不是殺人。”
徒弟點頭,小心翼翼地調整導火索長度。
京城方向,雍靈帝正坐在禦書房翻閱奏折。宦官總管孫福垂手立於側旁,臉上看不出情緒,心裡卻焦灼萬分。他剛收到消息——李震宣布七日內通車。
“這不可能。”雍靈帝摔了茶盞,“他們明明說還要二十天才行!”
孫福低聲道:“許是拚死趕工……也可能是詐咱們。”
“那你還等什麼?”雍靈帝猛地起身,“立刻通知王通,按原計劃行事!就定在巡橋那日,絕不能讓這座橋活著立起來!”
孫福應聲退下,腳步匆匆穿過回廊。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踏過的每一塊青磚下,都有微型傳音管連接著地下暗哨。李毅的人早已潛入宮牆外圍,將每一句密語錄下。
三日後,黃河高架橋北端已豎起觀禮台。紅毯鋪至軌道起點,兩側站滿儀仗兵。李震身穿常服,立於指揮帳內,手中握著一麵黑旗。隻要他揮下,專列便啟動。
李瑤帶著技術組最後一次檢查電路係統。橋體應力數據源源不斷傳回終端板,十六個監測點全部綠燈。她合上匣蓋,向李震點頭示意:“結構穩固,可以通行。”
李毅則藏身橋墩陰影中。他的視線有些模糊,左眼仍看不見東西,但他能聽見。耳機裡傳來各崗位的彙報聲,像蛛網般織成一張無形的控局之網。
“南岸崗哨正常。”
“火藥倉清空完畢,替換完成。”
“禮炮組待命,倒計時由主控台同步。”
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呼吸緩慢而深。身體在抗議,精神幾近枯竭,但他不能退。這場棋走到終局,容不得半步錯。
正午時分,皇城方向傳來汽笛長鳴。
專列緩緩駛來,漆黑車身映著陽光,車頭上掛著明黃帷幔,象征帝王親臨。雍靈帝坐在首節車廂,雙手緊握扶手,臉色發白。孫福在他身旁低聲安慰,眼神卻不時瞟向窗外橋體。
列車駛上引橋段,速度漸緩。
就在這一刻,橋下猛然騰起火光!
轟然巨響撕裂空氣,濃煙翻滾升騰,火舌沿著橋墩竄起數丈高。百姓驚叫四散,士兵舉盾護駕,雍靈帝整個人彈了起來,幾乎跌倒在地。
但他很快發現——橋沒塌。
不僅沒塌,連晃都沒晃一下。
火光之中,彩焰次第綻放,拚出四個大字:天下為公。
人群先是寂靜,隨即爆發出歡呼。有人意識到那是慶典煙火,激動得捶胸頓足;有人跪地叩拜,以為神跡降臨。
指揮帳內,李震緩緩放下黑旗。
“傳令煙火組,停止引爆。”他聲音平靜,“通知李瑤,準備移交控製權。”
李瑤摘下耳機,走向觀禮台另一側的技術交接席。那裡擺著一套全新的操作麵板,等待簽署啟用協議。
橋下,李毅靠著橋墩慢慢滑坐到地麵。他右手指尖還在輕顫,那是過度使用聽覺監控留下的後遺症。但他嘴角微微動了一下。
任務完成了。
專列穩穩停在橋心位置。雍靈帝透過車窗望著外麵歡騰的人海,又低頭看向桌上那份《聯邦憲法》草案。筆就在手邊,墨已研好。
他抬起手,指尖觸到紙麵的一瞬,突然問:“如果我不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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