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亮,紫宸殿外的宮牆石階上響起輕微的腳步聲。李震獨自拾級而上,未帶隨從,也未驚動守值的內侍。他昨夜見太子伏案至深,燭火映著那張與自己年輕時極為相似的臉,心中忽生一種難以言說的安定。今晨,他隻想在眾人喧嚷之前,親眼看看這片江山。
宮牆高聳,視野開闊。帝都已在晨霧中蘇醒,街巷間人影往來,車馬漸行。遠處碼頭桅杆林立,商船正卸下南來的稻米與北運的鐵器。一條新修的官道筆直延伸出城門,馱隊排成長列,旗幟上寫著“通衢”二字。這曾是荒草叢生的舊驛路,如今成了九洲血脈的一部分。
他閉目片刻,指尖輕觸袖中乾坤萬象匣。一道微光閃過,三年前的畫麵浮現眼前:青牛縣外,饑民蜷縮在土溝裡啃樹根;疫病村寨門口掛著白布條,無人敢近;一名老婦抱著死去的孩子坐在門檻上,一坐就是三天。那時他們連一口乾淨水都難求。
再睜眼時,數據已浮現在識海——糧產三倍有餘,識字者過半,律案判結率九成以上。這些數字不再隻是賬冊上的墨跡,而是活生生的人命與希望。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壓了多年的重擔。
與此同時,京畿女子醫塾內鐘聲響起。百餘名女學生列隊而立,素白衣袍在風中輕揚。蘇婉站在台前,手中捧著醫典名錄。一名老農牽著孫女上前,跪地叩首:“我一家七口染瘟,全靠蘇夫人派來的巡醫救回。如今孫女能入塾學醫,是我們祖上不敢想的事。”
蘇婉彎腰將人扶起,“這不是恩賜,是你們應得的權利。”她聲音不高,卻傳遍全場。台下許多女孩眼中含淚。她們中有佃戶之女、寡母之女、甚至流民孤女,如今皆執筆持冊,肩上有了一條可走的路。
而在文淵閣深處,李瑤正翻閱最後一卷財政年報。地圖之上,九區綠光穩定閃爍,代表三季無災、無亂、無欠。屬官低聲稟報:“楚南崔氏昨日主動申報隱田八百餘畝,願補繳十年稅銀。”
她指尖停在賬冊邊緣,沒有抬頭,“不是他們變了,是我們讓規則變得不可違逆。”話音落下,她合上冊子,封皮上“大晟均稅錄”五個字清晰可見。這套由她親手設計的稽查體係,終於讓最頑固的世家低頭。
北境校場,鐵甲如林。李驍剛點完兵,寒風卷著沙粒打在臉上。他轉身從親衛手中接過一麵錦旗,正麵繡著“保境安民”四字,背麵則是陣亡將士名錄。他走向隊列前方一名少年,那孩子父親去年戰死於陰山隘口,如今被選入邊軍後備營。
“你父守土而死,你承誌而立,此即新朝軍魂。”李驍將旗交到少年手中。少年雙手顫抖,卻挺直脊梁,一聲不吭地接下。周圍將士默默注視,有人悄悄抹了眼角。
李毅則在監察司密室中呈交年度卷宗。二百一十三名貪官落網,六品以上四十七人,件件證據確鑿,無一翻案。他在檔尾寫下結語:“利刃不出鞘則已,出鞘必見清明。”放下筆時,窗外已有鳥鳴。這一年,他再未動用刑訊,僅憑證據鏈便破儘暗網。
李震仍立於宮牆之上。風拂衣袖,他忽然想起什麼,從匣底取出一件舊物——那是穿越之初準備的喪服,粗麻質地,從未啟用。當初他們五口人躲在破廟裡,他把這件衣服縫好,想著若真活不下去,至少能讓家人走得體麵些。
如今它靜靜躺在掌心,像一段被遺忘的噩夢。
他低笑一聲,“原來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活著看理想成真。”
話音落時,乾坤萬象匣微微震動。一幅全景圖緩緩展開:大晟疆域之內,千萬光點閃爍不息。每一點,都是一戶安居之家,一盞不滅燈火。
他知道,這不是終點。
太子仍在紫宸殿批閱奏本,指尖沾墨,在《勸農諭》上勾出幾處修改。這份文書明日將隨快馬發往各州,附帶新式犁具圖紙與種子配額清單。他寫完最後一句,擱下筆,揉了揉發僵的手腕。
蘇婉離開醫塾後,並未回府,而是轉道去了城西貧民坊。一間新開的義診堂正在試運行,幾名剛畢業的女醫正在為孩童查驗風疹。她站在簾外看了一會兒,輕輕點頭,才轉身離去。
李瑤下令將楚南補稅所得三成分撥至南方學堂建設,另七分納入戰備儲備。她在手令末尾加了一句:“教育非慈善,乃國本根基。”
李驍整束鎧甲,跨上戰馬。副將領著巡邊隊伍已在城門外等候。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帝都方向,抬手示意出發。黃沙卷起,馬蹄聲漸遠。
李毅燒毀了今年最後一份密探名單。灰燼飄散前,他盯著火盆看了許久,然後起身推開窗。陽光照進來,落在空蕩的案台上。
李震終於轉身,沿著宮牆緩步而下。晨光灑在琉璃瓦上,反射出淡淡的金色。一名小宦官迎麵跑來,氣喘籲籲:“陛下,禮部已備好慶典儀仗,百官候於太極殿……”
他擺了擺手,“先不去了。”
宦官愣住。
李震繼續向前走,身影漸漸融入晨光之中。他的腳步很穩,像是踏在一條已經走完的長路上。
而在北方邊境的一座新建哨所裡,一名戍卒正用炭筆在牆上刻下今日日期。旁邊貼著一張告示,墨跡未乾:
“凡擅越界者,無論部族,皆以敵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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