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抱著孩子擠在府衙門前,聲音嘶啞:“大人!我家娃兒昨夜喝了井水,到現在還吐呢!”話音未落,已有幾名百姓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喊著自家也有不適的。
台階上的門緩緩推開,李震親自走出來。他扶住老婦肩膀,低頭看了看那孩子蒼白的臉,立刻對身旁醫童道:“帶他們去醫療棚,用藥優先,記在官賬上。”又轉向眾人,“凡因井水致病者,醫藥全免,誤工補三日口糧。”
人群稍稍安靜,但仍有人低聲議論:“說得倒是好聽,可真敢動陳家的人嗎?”
李震沒有回應,隻揮手命人抬出一張長桌,桌上攤開賬本、印章拓樣與病案記錄。李瑤站上前,聲音清晰:“這是濟安堂匿名采購毒藥的賬冊,用的是陳家私印,裂紋位置與原印一致。掌櫃已供認,是陳府管事親自下令備貨。”
蘇婉接過話,翻開病案:“目前共九人中毒,三人嘔血,五人高熱昏迷。若再晚半個時辰發現,必有性命之憂。”她合上冊子,“這些人,都是為建院出力的民夫。”
李毅押著一名青衣男子從側門走過,那人腳步踉蹌,頭不敢抬。李瑤指著他說:“此人是陳府管事,昨夜已被錄下口供,三日內將公示全城。今日不審,但也不放——誰想看證據,可上前查驗。”
百姓擠上前,有人認得那印章,低聲道:“確實是陳家的……我去年替他家送過租單。”
“他們嘴上講禮法,背地裡卻往井裡下毒。”李震站在階上,語氣沉穩,“我問你們,這樣的‘士族’,該不該查?”
“該查!”一個少年突然喊出來,是城東鐵匠的兒子,“我妹妹前月進了女學,現在能幫爹記賬算利,省下請師爺的錢。她說學院教的是真本事!”
旁邊一名農夫也站出來:“我家按新耕法種稻,多收了兩石糧。要不是新政減稅,這會兒還在賣地還租。”
“可有人說,女子讀書敗風俗!”有人反駁。
蘇婉牽著一名剛退燒的孩子走上前,輕聲說:“這孩子昨夜還在抽搐,今早就能走路了。你們說,救人的藥,該不該傳?教人活命的學問,該不該學?”
人群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聲音:“該學!必須建!”
“建!”一個老木匠舉起手中的斧頭,“我捐一日工!”
“我也來!”泥瓦匠放下扁擔,“少掙一天錢,不算什麼。”
“我家娃兒以後也要上學,我出五文!”
孩童捧著銅板跑過來,踮腳放進募工箱。箱子不大,叮當聲卻格外響亮。
李震望著這一幕,轉身取來一隻金錠,親手放入箱中:“我出十分之一。剩下的,看你們信不信這個世道能變。”
鼓聲響起,不再是開工的號令,而是百姓自發敲起的助威鑼。人們湧向城南工地,搬走倒塌的梁木,清掃腐草,重新夯土立樁。親兵列隊守在四周,刀不出鞘,卻讓人心安。
李瑤站在斷牆之上,看著人群忙碌的身影。一名婦人帶著兩個女兒送來茶水,說是等學院建成,也要讓她們進去念書。有個老嫗蹲在井邊,拿布一遍遍擦洗井沿,嘴裡念叨:“這水不能再臟了,乾淨了才能養人。”
李毅走過來,低聲說:“陳家另兩名管事連夜閉門不出,其餘幾家士族也在觀望。沒人敢再動手。”
“不是不敢,是知道動手也沒用了。”李瑤望著遠處,“以前他們說話算數,現在,百姓開始自己開口了。”
正說著,一名親兵快步跑來,在李毅耳邊說了幾句。李毅眉頭一動,轉頭看向府衙方向。
李震仍在堂中批閱文書,聽到稟報後放下筆,起身走向門外。他站在廊下,望見工地熱火朝天,百姓往來不絕,臉上露出一絲寬慰。
蘇婉從醫療棚出來,確認最後一名中毒者體溫穩定,便吩咐醫童繼續盯緊水質。她走到井邊,見幾位婦人正輪流值守,提桶打水試味,便點頭道:“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老婦人抱著孫子,“蘇夫人救過我們多少回?這回輪到我們護著點東西了。”
蘇婉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溫熱正常。她輕聲說:“你們護的不隻是井,是以後孩子們能安心讀書的日子。”
工地那邊,鼓聲越來越密。老木匠帶著幾個徒弟重新架起主梁,底下人群齊聲喊號。一根粗繩從斷牆上垂下,綁著一塊新砍的匾額木料。李瑤親自執繩,一點點往上拉。
“這匾,寫什麼?”有人問。
“江南學院。”她說,“四個字,要刻得深些,風吹不掉,雨淋不爛。”
“還得寫上誰建的!”挑夫抹了把汗,“咱們老百姓一起建的!”
笑聲中,木料被抬上橫梁。工匠們拿出墨線,準備定型。李瑤退後幾步,仰頭看著那塊空白的木板,仿佛已看見字跡成形。
李毅悄然靠近,遞上一份密報:“北方急信,鐵木真部異動,前鋒已越境三十裡。”
李震接過,快速掃過內容,眼神驟然收緊。他沒說話,隻將紙折好收入袖中,目光仍落在工地方向。
百姓還在喊著號子,一筐土一筐土地填著地基。有個小女孩蹲在角落,用樹枝在泥地上一筆一劃寫著“學”字,寫完又擦,反複練習。
李瑤走過去,蹲下身:“寫得很好。”
女孩抬頭,眼裡閃著光:“娘說,學會了字,將來也能進學院教彆人。”
李瑤點點頭,伸手幫她扶正歪斜的一橫。
李震邁步走下台階,親兵立刻迎上來。他擺手止住彙報,隻說:“先不驚動她。”
遠處,鼓聲未歇。
一根新梁被緩緩吊起,晃了半晌,終於穩穩落進榫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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