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透出灰白,營地裡的人影已開始晃動。火堆餘燼被風卷起幾縷殘煙,尚未散儘,李驍正帶人清點昨夜戰損的兵器,李瑤蹲在賬冊前核對名單,筆尖在紙上劃出沙沙聲。
忽然,北麵災民聚集處傳來一陣騷動。
一名瘦弱漢子猛地撞開身旁同伴,直撲最近的糧車,手中木棍狠狠砸向押運的護衛。他雙眼發直,嘴角抽搐,動作卻異常協調。未等護衛反應,又有十幾人同時暴起,或掄石塊,或揮柴枝,朝著醫棚、糧車和主營方向分頭衝來。
“攔住他們!”李驍低吼一聲,揮手召集親衛列陣。盾牌迅速合攏,將主帳與家族成員護在後方。可他眼角一掃,心頭驟緊——這些人衝鋒的路線,竟是三路並進,中路強攻,兩翼包抄,與昨夜刺客的打法如出一轍。
李毅從密帳疾步衝出,躍上一輛空糧車,目光掃過人群。他猛然高喝:“看他們的步子!七步一頓,左腳落地稍重——和那個俘虜一樣!”
話音未落,已有三名災民突破外圍防線,撲向醫棚。蘇婉正為傷員換藥,聞聲立刻退至棚角,抓起藥箱擋在身前。兩名醫童慌忙搬起藥櫃堵門。
“不開殺戒。”李震的聲音從主營傳出,冷靜而清晰,“製伏即可,彆傷性命。”
親衛得令,改劈為拍,用刀背、槍杆格擋擊打,將衝近者逐一放倒。可暴動人數太多,三百餘人如同被驅策的傀儡,前仆後繼,毫無懼色。有人被擊倒後仍掙紮爬行,指甲摳進泥土也要向前爬。
李瑤站在高處,目光飛速掃過人群。她忽然發現,那些帶頭衝擊的災民之間,有幾人身形挺直,衣衫雖舊卻不破爛,正躲在人群縫隙中低聲發令。她立即指向其中一人:“李毅,那邊穿褐袍、袖口繡青線的,不是真災民!”
李毅縱身躍下,帶著兩名暗衛直插人群間隙。那名褐袍男子察覺不對,轉身欲逃,卻被李毅一個箭步趕上,手腕一翻便卸了肩胛。他倒地時懷中滑出一塊銅哨,哨身刻著細密紋路。
“果然是信號器。”李毅拾起銅哨,翻看男子衣領內側,果然摸到一枚藏於皮下的小囊。他迅速捏破,一股苦腥味溢出,是毒藥。
“想咬囊自儘?”李毅冷聲道,“晚了。”
他命人將三名偽裝者拖入密帳,自己隨後跟進。李震、李驍、蘇婉、李瑤與趙德陸續趕到帳外,圍攏在門口。
帳內,李毅已將三人綁在矮凳上,逐個搜身。除藥囊外,每人靴底都沾著北嶺特有的紅土,口音也非本地腔調。他取出鐵釘,輕輕撬開其中一人指甲縫,緩緩施壓。
那人額上青筋跳動,終於開口:“我們……是周文遠派來的。”
“周文遠?”趙德眉頭一皺,“那是縣令的表弟,早年因強占民田被革職,一直流落在外,怎麼又回來了?”
李瑤立刻翻開昨日登記的災民名冊,逐頁比對簽名。她越看越覺不對——百餘人筆跡幾乎一致,連捺印的位置都雷同。更可疑的是,這些人在領取糧食時都被安排在前列,不少人還多拿了一份。
“這不是流民。”她沉聲道,“是提前安排好的人,混進來冒領賑糧,隻為製造混亂。”
蘇婉突然想起什麼,快步返回醫棚。她打開藥缸逐一查驗,手指停在一副外敷膏藥上。藥膏顏色略深,氣味微辛,與她親手調配的有所不同。她立刻命人取來原始配方對照,發現其中被人摻入了草烏粉。
“這藥能使人短暫亢奮,失去判斷力。”她臉色微變,“隻要配合特定哨音,就能操控他們的行動。”
她隨即追查取藥記錄,發現這幾副藥是在昨夜刺殺之後、眾人忙於救治傷員時被悄悄替換。取藥登記的簽名,正是那批站位靠前、領取雙份糧食的“災民”。
“敵人利用了我們的善心。”蘇婉聲音低沉,“他們知道我們會救人,所以把毒藥放在醫棚,等著有人去碰。”
李震站在主帳前,聽完眾人彙報,麵色未動,眼神卻沉了下來。他緩緩走進帳中,翻開偽造的戶籍冊,一頁頁翻過,指尖在某個名字上頓住。
“我們以為危險來自外麵。”他開口,聲音不高,卻讓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可現在看來,他們已經混進來了。放糧、施藥、登記——每一個環節,都能成為他們的突破口。”
他抬頭看向李驍:“從現在起,暫停放糧。所有災民重新甄彆身份,無本地裡正作保者不得靠近營地。”
又轉向蘇婉:“醫棚由親衛把守,藥品封存,今後每一劑藥必須經李瑤核驗才能發放。”
最後,他望向李毅:“那個周文遠,必須抓到。他既然敢派人來鬨事,就不會隻躲在背後。查他最近三個月的行蹤,有沒有接觸過縣城裡的其他官員。”
李毅點頭:“我已經派兩組人,一組沿舊道查南倉運糧軌跡,另一組扮作商旅,天亮後混入縣城打探。”
趙德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大人,若周文遠真是縣令親屬,此事牽連甚廣。貿然抓捕,恐怕會激化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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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早已激化。”李震淡淡道,“昨夜有人想殺我們,今早就有人煽動災民造反。他們一步步逼上來,我們若再退,百姓隻會淪為棋子。”
他合上戶籍冊,放在案上:“傳令下去,營地封鎖,加強巡查。尤其是那些曾進入醫棚‘求診’的人,全部列為重點監視對象。”
李驍抱拳領命,轉身離去。李瑤則坐在案前,攤開密碼紙,對照布角上的暗紋與銅哨刻痕。她發現兩者紋理走向存在對應關係,像是某種指令編碼。
“這不是單純的暴力襲擊。”她低聲說,“他們在用一套係統控製人。哨音是開關,毒藥是引信,而這些假災民,就是被點燃的火把。”
蘇婉站在帳外,望著被關押的暴動者。他們此刻已恢複正常神誌,茫然四顧,有人甚至哭出聲來。她取出解毒丸,命人逐個喂下。
“他們也是受害者。”她說。
李震走過來,看著遠處仍未散去的災民群:“可正因為是受害者,才最容易被利用。我們救得了他們一時,救不了他們一世。”
正說著,一名暗衛匆匆趕來,遞上一張字條。李毅接過一看,眉頭微皺。
“縣城方向有動靜。”他說,“周文遠昨夜進了縣衙,直到今日清晨才離開。有人看見他和縣令的幕僚密談許久。”
李震盯著那張字條,良久未語。他轉身走進主帳,拿起《法典》抄本,翻到一頁,上麵寫著:“政之所行,在察實情;律之所立,在安民心。”
他放下書,對李毅道:“準備審訊縣令。”
李毅應聲而去。趙德跟進來,低聲勸道:“此時審訊,是否太急?尚無確鑿證據。”
“證據正在浮現。”李震看著案上那枚銅哨,“昨夜刺殺,今晨暴動,幕後之手越來越急。他們怕我們查下去,所以搶先動手。這說明,我們離真相不遠了。”
他站起身,走到帳口,望向遠處官道。晨霧未散,一隊馬車正緩緩駛來,打著縣衙旗號。
“他們送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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