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幕布緩緩向兩側滑開,沒有預想中的明亮,舞台籠罩在一片幽深的藍色光暈中。淩雲的身影出現在指揮台上,那身紺青禮服上的雲紋在微光下仿佛活了過來,靜靜流淌。
台下,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格魯伯教授坐在前排,背脊挺得筆直,金絲眼鏡後的目光銳利如鷹,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自己都不願承認的、被勾起的探究欲。他能感覺到周圍那些歐洲樂評人、音樂名流們散發出的若有若無的矜持與懷疑。空氣緊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淩雲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這滿場的喧囂與質疑都沉澱下去。當他再次睜眼時,眸中已是一片古井無波的深邃。他沒有看樂團,沒有看觀眾,目光投向虛空的某處,仿佛在凝視時間的源頭。
他抬起雙臂,動作舒緩而充滿儀式感,像在喚醒沉睡的古老神靈。
【文明長河共鳴,全功率激活。引導開始。】
指令在腦中落下的瞬間,他感覺自己的意識無限延伸,輕柔地觸碰到樂團每一位樂手的神經末梢。無需言語,一種無形的、精準的脈衝已同步了所有人的呼吸與心跳。
指揮棒,如同定海神針,在空氣中懸停一瞬,隨即以一種近乎虔誠的速度,輕柔落下。
沒有激昂的宣告,沒有複雜的和聲轟炸。
一聲沉悶、悠遠、仿佛來自地殼深處的大鑼嗡鳴,如同創世的第一記心跳,沉重地敲擊在每一個聽眾的胸腔上。餘音在音樂廳裡緩慢擴散、回蕩,帶著蠻荒的、未開化的混沌氣息。
就在這混沌的餘韻即將消散的刹那,一縷更加古老、更加蒼涼的聲音,如同遊絲般悄然鑽入——塤,響了。
那聲音嗚咽著,盤旋著,不像任何西方樂器所能發出的音色。它帶著泥土的腥氣,帶著風蝕岩石的粗糙,帶著先民在星空下最原始的敬畏與叩問。旋律簡單至極,甚至有些單調,卻像一隻冰冷的手,猝不及防地探入靈魂深處,攫住了某種最原始的情感。
格魯伯教授的眉頭瞬間鎖緊。這音色……這旋律的走向……完全在他的經驗之外!它不遵循他所熟悉的任何大小調體係,帶著一種東方式的、循環往複的冥想特質。他下意識地想在心裡給它貼上“原始”、“簡陋”的標簽,但那聲音裡蘊含的、無法言說的悲愴與神秘,卻讓他喉嚨發緊,無法輕易否定。
弦樂聲部如同地下暗流般悄然湧入,極輕,極緩。低音提琴用長音鋪陳出厚重、黑暗的基底,中提琴與小提琴則用綿長的旋律線,勾勒出天地初開、萬物朦朧的浩瀚景象。音樂在這裡沒有明確的節奏,隻有空間的鋪展和時間的流淌。
淩雲站在指揮台上,身體隨著音樂的流動微微起伏。他的指揮手勢不再是指令,更像是引導,是撫慰。他時而雙手虛按,將樂團的音量壓製得如同耳語;時而單臂輕揚,引導著木管樂器吹出幾個如同生命萌芽般脆弱的音符。
幾分鐘過去了,音樂始終維持在一種低沉、神秘、充滿未知的氛圍中。沒有西方交響樂常見的主題呈現和激烈衝突,隻有無儘的鋪陳和氛圍的營造。一些習慣了宏大敘事的觀眾開始感到些許的不耐和困惑,交頭接耳的聲音細微地響起。
格魯伯捕捉到了這些騷動,心底那一絲屬於西方音樂權威的優越感似乎又回來了一點。看吧,果然還是……
就在這念頭升起的瞬間,淩雲的手臂猛地一個起落!
定音鼓模擬著沉悶的雷聲滾過天際。
音樂的色彩陡然一變!
古琴沉靜、深邃的泛音如同漣漪般蕩開,帶著哲思的意味。緊接著,來自不同文明的古老樂器——印度的班蘇裡笛吹出帶有異域風情的悠揚旋律,波斯的內伊笛加入哀婉的訴說……它們不再是孤立的展示,而是在交響樂團營造的混沌背景下,如同點點星光,次第亮起!
每一種音色都獨特而鮮明,代表著一種文明的初啼。它們交織在一起,卻並不混亂。在淩雲精準無比的掌控下,這些看似格格不入的聲音,奇異地構成了一幅多彩的、充滿生命力的文明星圖!
不再是混沌,而是孕育!
不再是黑暗,而是希望!
那種撲麵而來的、浩瀚而多樣的生命力,讓之前所有的不耐與質疑瞬間啞火。觀眾席上,許多人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嘴,眼神裡充滿了震驚。他們仿佛“看”到了尼羅河水的泛濫滋養出綠洲,“聽”到了兩河流域最初的楔形文字被刻入泥板,“感受”到了恒河平原上的古老梵唱在空氣中振動……
格魯伯教授感覺自己的呼吸停滯了。他死死盯著台上那個從容駕馭著這一切的年輕身影,內心的震動無以複加。這根本不是他預想中的“異域風情大雜燴”!這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音樂構建方式!它以意境為先,以情感流動為脈絡,用聲音描繪出了一幅超越語言的、關於文明起源的壯闊畫卷!
他引以為傲的、建立在和聲學與對位法之上的西方音樂體係,在這首《文明頌》的開篇麵前,似乎顯得有些……過於規整和局促了。
第一樂章《源》的樂聲在一聲悠遠的鐘鳴中緩緩消散,餘音嫋嫋,將無儘的遐想留給了寂靜的音樂廳。
絕對的寂靜。
比開場前更加沉重、更加充滿未知的寂靜。
淩雲緩緩放下手臂,依舊微閉著雙眼,仿佛還沉浸在那文明的源頭。
帷幕,已然拉開。
認知的壁壘,被這來自源頭的初啼,撕開了第一道清晰的裂痕。
而真正的洪流,還在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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