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短暫的、風雨欲來的平靜中
五月末的東宮,暗流湧動更甚往昔。朱徵妲坐在小凳上,看似專注地擺弄著幾個彩繪木偶,心中卻在精密盤算著下一步行動。
經過前番種種,她深知僅靠“白胡子老爺爺”的托夢和零星建言,終究難以持久。要在這深宮之中立足,必須建立自己的勢力,掌握可靠的信息來源。
這日,她故意在庭院中“遺失”了一個精心繡製的小香囊。香囊針法稚嫩,卻彆出心裁地繡了幾隻嬉戲的雀兒——這是她特意為某個目標設計的誘餌。
果不其然,不到半個時辰,那個會武功的宮女便拿著香囊尋來:“妲姐兒,這可是你的?”
朱徵妲抬頭,故作驚喜:“是妲妲的!謝謝張姐姐!”她接過香囊,卻不急著收回,而是指著上麵的繡樣問,“張姐姐看,妲妲繡的雀兒好看嗎?”
那宮女名喚張清芷,原是寒山派弟子,因家族被礦監所害,得郭振明相助才入宮避難。她笑道:“妲姐兒繡得真好,這雀兒活靈活現的。”
“妲妲最喜歡雀兒了,”朱徵妲眨著大眼睛,“它們雖小,卻能飛得高,看得遠,什麼都知道。”她突然壓低聲音,“要是妲妲也有雀兒就好了,就能知道宮裡誰好誰壞,誰想害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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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清芷神色一凝,警惕地四下張望,這才低聲道:“妲姐兒何出此言?”
朱徵妲撲進她懷中,假裝害怕:“妲妲怕...上次學哥兒中毒,嫙妹妹也差點...要是有人能提前知道壞人想乾什麼就好了。”
張清芷沉默片刻。她奉命入宮保護皇嗣,自然知道東宮危機四伏。這些日子觀察下來,她發現這個小帝姬雖年幼,卻頗有靈性,屢次“夢”中預警都應驗了。
“妲姐兒,”張清芷終於開口,“若真有人能幫你打聽消息,你待如何?”
朱徵妲抬起頭,眼中閃著與年齡不符的智慧光芒:“張姐姐,妲妲知道你會武功,是舅舅找來保護我們的。你能不能...幫妲妲找些可靠的姐姐,像雀兒一樣,悄悄聽聽看看,把有用的消息告訴妲妲?”
張清芷震驚地看著這個兩歲孩童,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這等心機謀略,豈是一個幼兒所能有?
朱徵妲看出她的疑慮,補充道:“白胡子老爺爺說,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東宮危機四伏,須得早做準備。”
提到“白胡子老爺爺”,張清芷神色稍緩。她早聽郭振明說過小帝姬得神明托夢之事,如今親見,果然不凡。
“好。”張清芷終於點頭,“奴婢確有幾個可靠的姐妹,都是寒山派弟子或與礦監有仇的苦命人。她們分散在各宮,若能串聯起來,確是一張情報網。”
朱徵妲心中暗喜,麵上卻保持天真:“那咱們就叫‘雀兒’吧!悄無聲息,卻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自此,東宮第一張秘密情報網悄然建立。張清芷負責聯絡調度,朱徵妲則通過“夢話”和“童言”提供方向指導。“雀兒”們分散在各宮,收集大小消息,經篩選後報給張清芷,再由她酌情稟報朱徵妲或太子妃。
有了情報支持,朱徵妲對東宮動態了如指掌。她很快發現,客氏雖表麵收斂,暗地裡仍與李進忠勾結,甚至通過特殊渠道與鄭貴妃保持聯係。
這日,朱徵妲借“雀兒”獲得的消息,在郭氏麵前“無意”提起:“娘親,妲妲昨天夢見白胡子老爺爺很生氣,說東宮有內鬼,吃裡扒外。”
郭氏如今對女兒的“夢”高度重視,忙問:“老爺爺可說內鬼是誰?”
朱徵妲歪著頭,似在努力回憶:“老爺爺說...是個喂奶的,和個掃地的...說他們是鄭娘娘的人,留著會咬主人...”
郭氏臉色驟變。喂奶的顯然指客氏,掃地的則是李進忠。她何嘗不知這兩人是鄭貴妃安排的眼線,但礙於多方考量,一直未敢動手。
“老爺爺還說,”朱徵妲加了一把火,“說毒蛇在身邊,遲早被咬死。都撕破臉了還留著乾嘛?”
這話如同當頭棒喝,驚醒了郭氏。是啊,既然已知客氏和李進忠是鄭貴妃的人,且屢次作惡,為何還要留他們在東宮?
當晚,郭氏就將朱徵妲的“夢”轉告朱常洛和王安。朱常洛本就對客氏逾矩不滿,聞言當即下令:“既如此,尋個由頭打發出去便是。”
王安辦事利落,三日內就找到客氏錯處——她私藏違禁物品,與宮外傳遞消息。客氏被當即逐出東宮,李進忠也因“監管不力”被調往他處。
消息傳出,鄭貴妃在宮中大發雷霆,西李也惶惶不可終日。東宮卻為之一清,氛圍明顯改善。
而3歲的朱由校蜷在空蕩蕩的殿角,小手緊緊攥著一塊被摩挲得溫潤的邊角料。周遭世界因乳母客氏的驟然離去,陡然褪儘了顏色與聲響。那些曾由客氏帶來的、帶著體溫的熱鬨與縱容,被森嚴的宮規吞噬得一乾二淨。他不懂什麼宮廷傾軋,不懂什麼私帶違禁物,隻知那個會為他擋開所有規訓、容他酣暢淋漓沉浸於刨花與木香中的懷抱,不見了。
宮殿宏大而冰冷。父王、母妃乃至垂手侍立的大監宮娥,投來的目光皆如出一轍:那是儲君應有之儀的審視,是對他指尖木屑的不解與輕蔑。於他們,這是需被矯正的“不務正業”。他小小的世界,在失去客氏後,隻剩下一片無人理解的荒蕪。
直至那個更小的身影,蹣跚著闖入這片荒蕪。
他的妹妹朱徵妲,仿佛承繼了客氏那套無人知曉的、愛他的密碼。她搖搖晃晃地走來,不像旁人般拉他離開,而是學他的樣子,笨拙地坐在散落的木塊旁,用澄澈無比的眼,好奇地注視他手中的神器。她伸出藕節般的小指,不是阻攔,而是輕輕觸碰他剛削好的光滑弧線,發出一聲稚嫩的“哇”。
這聲驚歎,瞬間擊穿了令人窒息的孤寂。
朱由校開始將小塊的木料推給她。她便也學著他的模樣,極認真地模仿,用捏不緊的拳頭試圖握住刻刀——他趕忙換成更安全的砂紙。她就在那兒,“沙沙”地磨著,陪他一起製造那些被大人們斥為無用的木屑。殿宇間彌漫著安靜的鬆木香氣,他刨削,她便在堆積的刨花裡打滾,銀鈴般的笑聲撞在朱紅宮牆上,碎成一片溫暖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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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偶爾會停下,望著妹妹專注的側臉。在她全然接納的陪伴裡,他重又尋回了那曾被客氏嗬護的、自由創造的喜悅。那些來自外界的否定與壓力,在她純粹的笑聲中被隔開、消解。
他最終適應了沒有客氏的宮殿。非因時間衝淡,亦非屈從於規訓,而是因另一個小小的靈魂,用最笨拙又最精準的方式,接續了那份至關重要的“懂得”。在這金碧輝煌的囚籠裡,他們共享著一個由木頭與魔契築就的微小王國,無聲地對抗著整個世界的否定。於朱由校而言,那沙沙的磨木聲,便是世間最堅實的溫柔。
而妹妹|,在他心中已然勝過了出宮的乳母。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六月初,朝中突然流傳“太子體弱多病,恐難承大統”的謠言,明顯是為福王爭儲製造輿論。
“雀兒”很快查明,謠言源頭是鄭貴妃之弟鄭國泰。朱徵妲得知後,心生一計。
那日孫如遊來東宮講學,朱徵妲故意在廊下玩耍,等孫如遊經過時,對朱徵娟說:“姐姐,昨天老爺爺說,有人在外麵說父王壞話,說父王生病病,不能當太子。”
孫如遊聞言止步,溫和地問:“妲姐兒,哪個老爺爺說的?還說什麼了?”
朱徵妲裝作害怕地躲到朱徵娟身後,又探頭說:“白胡子老爺爺說的...說造謠的人壞壞,該打屁屁...還說父王最好最健康,都當了七年太子了...”
孫如遊眼中精光一閃。他是東林黨人,素來支持太子,聞言立即意識到這是攻擊太子的陰謀。次日朝堂上,他果然公開駁斥流言,援引“太子冊立已七年,仁孝聞於朝野”的事實,並請求萬曆帝公開斥責造謠者。
萬曆雖未直接處罰鄭國泰,但當廷審飭了散布謠言者,太子地位反而更加穩固。
鄭貴妃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六月中旬,她派親信太監以“賞賜”為名,向東宮進獻一批點心果品。
“雀兒”提前獲知消息,立即報給張清芷。朱徵妲得知後,故意在王安經過時,對郭氏說:“娘親,妲妲昨晚做噩夢,夢見有人送吃的來,吃了肚肚痛...”
郭氏如今對女兒的話深信不疑,當即吩咐王安嚴加防範。
當鄭貴妃的親信太監前來“賞賜”時,王安以“太子近日腸胃不適,需太醫驗方”為由拒納,並暗中將此事告知朱常洛。
朱常洛震怒之餘又覺後怕,對郭氏道:“若非妲姐兒預警,幾中奸人詭計!”
經此一事,朱常洛對這個小女兒越發看重,甚至偶爾會詢問她的“看法”。朱徵妲則始終借“白胡子老爺爺”之口,提出諫言。
有了“雀兒”情報網,清除了內鬼,又多次挫敗陰謀,東宮地位日漸穩固。朱徵妲趁機推進她的“養生計劃”,不僅改善飲食作息,還鼓勵兄弟姐妹多運動、多學習,全麵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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