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宅子,就算是一進小院,也要不少銀子的,何況是二進?
知文回頭也有了俸祿,我們兩口子一年,知禮他們也給不少的工錢,日後慢慢積攢些銀錢,自己買一處小院子便是。哪能再讓侄子侄媳婦操心?”
陳富強見弟弟態度堅決,知道他現在是真心怕給晚輩添麻煩,便也不再強勸,兒子兒媳婦既然說過,就一定會買的。
他溫聲道:“這事日後再說。眼下最要緊的,是咱們都得記住,京城不比鄉下,天子腳下,權貴雲集,一言一行都得格外謹慎。
咱們兄弟沒什麼本事,幫不上孩子們什麼大忙,但絕不能成了他們的拖累。”
夜漸漸深了,窗外的月色透過窗紙,灑下清輝。
陳富強就著燭光和月光,將自己這些年在江南的見聞,以及能想到的京城需要注意的方方麵麵,細細地、不厭其煩地跟弟弟分說。
從如何與鄰舍相處,到如何應對可能的訪客,從日常用度如何把握分寸,到萬一遇到事情該如何尋人商量……他就像小時候教弟弟認字一樣,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經驗都灌進弟弟的腦子裡。
陳富才起初還聽得十分認真,頻頻點頭,時不時問上一兩句。
但或許是日間受驚加上旅途勞頓,也或許是大哥的叮囑太過瑣碎,聽著聽著,他的眼皮就開始打架。
他強撐著,心裡卻不由自主地飄到了彆處,開始擔心起明日那對潑婦會不會不死心,帶著人來客棧堵門尋釁……
漸漸地,陳富強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變成了催眠的曲調。
陳富才的腦袋一點一點,最終,一陣輕微的鼾聲從他鼻間響了起來。
陳富強正說到“與官宦人家女眷往來更要留心”,忽聞鼾聲,不由得停住了話頭。
他轉頭一看,隻見弟弟歪靠在枕頭上,已經睡得香甜,臉上還帶著未曾完全散去的疲憊與後怕,眉頭仍是緊蹙著。
看著弟弟這般模樣,陳富強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自言自語般低聲道:“罷了罷了……跟你說這些,隻怕你左耳進右耳出。
看來啊,日後到了京城,還得讓知禮多管著他這個二叔才行……”
他輕輕起身,拿過一件外衫,小心翼翼地披在弟弟身上,生怕驚醒了他。
其實,陳富才擔心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那個婦人回去後越想越是氣,恨不能立馬到娘家找人去客棧堵人。
她女兒卻不願意了。
她如此貌美,為什麼要上趕子給一個老男人當妾?
有錢有貌也就罷了,那個老男人的手滿是繭子,那得一年到頭在田地裡勞作才有的。
兒子雖然高中,現在不過一個小官,就算是日後能派起來,得何年何月?
再說她又不是他兒子的妾,更不是他侄子的妾……
不乾!死都不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