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細回溯著記憶。
上輩子,他與永安侯府並無深交,但也絕無仇怨。
印象中,永安侯爺為人正直,頗有名望,並非心胸狹隘之輩。
至於二房……他努力搜尋著模糊的記憶碎片,似乎二房夫人過世得很早,那位二爺章知,原本也是在戶部任職,能力尚可,但後來可能因為他夫人的事,變得頹廢消沉,仕途也就此停滯不前,再未得到升遷。
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閃過陳知禮的腦海——難道,是因為自己?
自己此番回京,接任的戶部侍郎一職,原本極有可能是這位章大人誌在必得的位置?
是自己“擋”了他的路,所以他心懷怨懟,以至於影響了家中子侄,讓他兒子遷怒於鈞兒?
若真是如此,這章大人的心胸,也未免太過狹窄了些。
官場升遷,各憑本事,何況是陛下欽點,豈能因一己私怨,便波及孩童?
陳知禮輕輕搖了搖頭,官場之複雜,人心之微妙,有時便是如此令人啼笑皆非。
次日午後,高澤便帶回了調查結果,效率極高。
他恭敬地向陳知禮稟報:“老爺,查清楚了。永安侯府二爺章知,原在望州任同知已滿六年,資曆足夠,此前一直在積極運作,意圖接任空懸的侍郎一職。
侯府也曾為此多方打點,幾乎已成定局。
然而,最終陛下欽點了老爺您……據我們打探到的消息,章二爺對此極為不滿,回京後可能時常在家中抱怨,言語間……對老爺您頗多微詞。想必是府中小公子章浩聽到了這些言論,故而才對小少爺產生了敵意。”
果然如此!
陳知禮聽完,心中並無太多意外,隻是泛起一絲淡淡的無奈與譏誚。
果然和他猜測的一模一樣。
就因為這官職之爭,使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去針對另一個無辜的孩子,這章誌,真是枉為當官,更枉為人父。
他正欲感慨這無妄之災,卻見高瑞一臉喜色地快步進來,手裡捧著一份公文。
“主子,好消息!吏部的調令下來了!方嚴知方大人的事,妥了!”高瑞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衙差說調令已發往江南,著方大人即刻交接,預計十月初便能抵達京城!
尚書大人讓您即刻去他那裡。”
這真是一個及時的好消息!瞬間衝散了因章家之事帶來的些許陰霾。
陳知禮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接過調令仔細看了一遍,確認無誤。
方嚴知能來,不僅是多了臂助,更是故友重逢,在這京城官場,能有一個完全信任、配合默契的搭檔,其意義非同小可。
“好!太好了!”陳知禮將調令輕輕放在書案上,眼神很快又恢複了一貫的沉穩與冷靜。
章家的齟齬,是小事,亦是警示,提醒他這京城之地,步步皆需留心。
而方嚴知的到來,則是強援,是他在戶部打開局麵、推行新政的重要一步。
他站起身朝外走去。
十月初……時間剛剛好。待到方嚴知抵京,他在這戶部,便不再是單槍匹馬了。
前方的路或許仍有荊棘,但攜手同行,總能走得更穩、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