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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曉燕童年裡近乎奢侈的享受。每當母親做雞蛋灌餅,香味飄散出去,左鄰右舍的孩子們常會扒著門框,眼巴巴地張望。母親心善,總會多和些麵,給那些小鄰居們也分上一角,看著他們雀躍的樣子,眉眼彎彎。
“媽……”曉燕無意識地喃喃出聲,指尖反複摩挲著那個補丁,仿佛能借此穿越時光,觸碰到母親溫柔的指尖。
外間的吵鬨不知何時歇了。接著是孫秀英帶著林小寶出門的動靜:“走,兒子,媽給你買冰棍去!咱們可不像那沒福氣的,光會在家耗糧食!”
門“砰”一聲重重關上,屋裡霎時陷入一種空洞的寂靜。
過了一會兒,布簾被輕輕掀開一條縫隙。林衛國佝僂著身子站在外麵,手裡端著那半個被曉燕留下的玉米麵饅頭:“曉燕,再吃點兒,空著肚子難受。”
曉燕搖搖頭:“爸,我真不餓。”
父女倆隔著布簾的縫隙默默對視。林衛國眼中情緒複雜,愧疚、無奈、無力,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掙紮。他嘴唇嚅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什麼寬慰的話,最終卻隻化作一聲沉沉的歎息:“那……你再歇會兒吧。”
布簾垂下,重新隔絕了父親那日漸佝僂的背影。
曉燕躺回床上,睜大眼睛望著天花板。上麵有一片雨水滲漏留下的淡黃色漬痕,形狀像一朵漫漶的雲。母親病逝前的那個夏天,她們曾一起躺在這裡,猜測那朵雲像什麼。母親說像隻溫順的兔子,她偏說像朵綻放的花。
那時,父親還沒有像現在這般沉默。他下班路上,會記得用舊報紙包一束野花帶回來。母親會笑著嗔怪父女倆把野草往家撿,轉身卻找個玻璃瓶,小心地注入清水,將花插好,擺在窗台最明亮的地方。
是從何時開始改變的呢?母親久病辭世,孫秀英進門,父親就像被抽走了脊梁,日漸沉默,被生活壓彎成一棵了無生趣的老樹。
曉燕翻過身,將臉埋進枕頭。枕頭上有皂角洗淨後的淡淡氣息,也隱約殘留著昨夜淚水的微鹹。
她想起昨夜那個如同暗夜星火般的念頭。
雞蛋灌餅……母親的手藝……自食其力……
窗外的知了又開始新一輪的嘶鳴,不知疲倦。陽光透過小窗,在水泥地上投下一塊明晃晃的光斑,光斑裡塵埃飛舞。
曉燕驀地坐起身,眼神裡之前的迷茫與委屈已被一種堅定的光芒取代。
她輕輕下床,再次挪開床板,取出那個小本子。鉛筆尖在紙麵上沙沙移動,添上一行新的盤算:
“鏊子——約壹元伍角,煤爐——或可暫借王阿姨家舊物……”
寫完,她筆尖頓了頓,在紙頁右下角,小心翼翼地畫了一朵簡拙的小花。一如母親當年,總愛在菜譜邊角留下的那種記號。
外間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是孫秀英和林小寶回來了。林小寶還在吵鬨,孫秀英不耐煩地嗬斥著。
曉燕迅速藏好本子,整理好表情,平靜地掀開布簾走了出去。
“喲,總算肯出洞了?”孫秀英斜眼睨她,“想明白了?明天跟我去見張副主任?”
曉燕沒有回答,徑直走到水缸邊,舀起一瓢水注入鐵鍋,準備清洗碗筷。她的動作沉穩,目光平靜如水,仿佛片刻前那個在布簾後暗自神傷、委屈哽咽的姑娘,已悄然蛻變。
鍋裡的水漸漸被灶火舔舐得溫熱,泛起細密的氣泡。曉燕凝視著那些不斷升起、破滅的氣泡,仿佛看到了另一種人生可能,正於這方狹小灶間裡,慢慢積蓄力量,等待沸騰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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