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砸在鎮北王府的窗欞上,發出細碎的劈啪聲。趙宸裹著半舊的靛青棉袍,站在書房窗前,右肩胎記隱隱發燙。窗外那株枯梅的枝椏在風雪中搖晃,像極了三日前在晉王府見到的那株食人老槐。
王爺,五殿下到了。老管家在門外低聲稟報,聲音壓得極低,老奴按您的吩咐,從側門引進來的。
趙宸指尖在窗欞上輕輕一叩:讓他進來。
門軸轉動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五皇子趙祈披著白狐大氅踏入書房,發梢還帶著未化的雪粒。他生得唇紅齒白,一雙杏眼濕漉漉的,活像隻受驚的小鹿——若不是腰間那柄鑲著七顆寶石的短劍,任誰都會當他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郎。
三哥。趙祈怯生生地行禮,聲音軟糯,這麼晚了,叫祈兒來做什麼呀?
趙宸指了指書案對麵的太師椅:
趙祈解下大氅,露出裡麵杏黃色的錦袍。他落座時袖口微揚,腕間一抹紅痕若隱若現。趙宸眸光微凝——那道傷痕的形狀,竟與趙恒、趙稷腕上的疤痕如出一轍!
五弟的傷...趙宸推過一盞熱茶,狀似隨意地問道,何時落的?
趙祈慌忙扯了扯袖口,將那道疤痕遮得嚴嚴實實:上月...上月練劍時不小心劃的。他捧起茶盞,熱氣氤氳中看不清表情,三哥叫祈兒來,就為這個?
趙宸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帕,慢條斯理地展開:認得這個嗎?
帕中裹著半塊青玉玉佩,玉上刻著字,邊緣還沾著黑褐色的血跡。趙祈手中的茶盞一聲掉在案幾上,熱茶潑濕了衣袖。
這...這...他聲音發顫,祈兒的玉佩怎會在三哥這裡?
昨夜子時。趙宸的聲音比窗外的風雪還冷,有人持此玉佩潛入天牢,劫走了大皇兄。
趙祈猛地站起身,杏眼裡滿是驚恐:不可能!這玉佩祈兒一直貼身戴著,從未...
從未離身?趙宸冷笑,那這是什麼?
他又從袖中取出半截短箭。箭杆上纏著塊杏黃色錦緞,正是五皇子府上專用的料子。趙祈臉色煞白,踉蹌後退兩步,後背抵上了書架。
三哥明鑒!他聲音裡帶著哭腔,祈兒昨夜一直在府中溫書,府上侍衛都可作證!這...這必是有人栽贓!
窗外風聲嗚咽,將燭火吹得忽明忽暗。趙宸的臉在陰影中顯得格外冷峻:五弟可知,這玉佩是在哪找到的?
趙祈搖頭,杏眼裡淚光閃爍。
晉王府。趙宸一字一頓,那株吃人的老槐樹下。
趙祈的身子猛地一顫。他腕間的紅痕突然滲出血珠,順著指尖滴落在地,竟地一聲將青磚蝕出個小坑!
五弟!趙宸一把扣住他手腕,這傷到底怎麼來的?
趙祈突然笑了。他臉上的稚氣一掃而空,杏眼裡閃過一絲妖異的紅光:三哥不是已經猜到了嗎?他聲音陡然變得陰冷,和大皇兄、四皇兄一樣...都是父皇親手劃的呀。
趙宸右肩胎記驟然灼痛。他猛地鬆開趙祈的手腕,隻見那道紅痕已經裂開,裡麵蠕動著無數細如發絲的黑線!
五弟!趙宸厲喝,你可知這是什麼?
知道呀。趙祈歪著頭,笑得天真無邪,陰符,是幽冥門的鑰匙。他輕輕撫摸著腕間傷口,父皇說,有了這個,我們兄弟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書房門突然被撞開。老藥頭佝僂著背衝進來,手裡攥著三根金針:將軍小心!五殿下身上的蠱蟲醒了!
趙祈咯咯笑起來。他腕間的黑線如活物般蠕動,順著衣袖往上爬:三哥,你知道嗎?大皇兄腕上的是,四皇兄的是,我這是...他眼中紅光更盛,三符齊聚,就能打開幽冥門啦!
趙宸玄冰劍出鞘三寸,寒氣瞬間彌漫:五弟,你被蠱蟲控製了。
控製?趙祈的笑聲陡然尖利,是你們被控製了!父皇、大哥、四哥...他們都知道真相!隻有三哥你...他猛地扯開衣襟,露出心口一道猙獰的疤痕,被蒙在鼓裡!
趙宸瞳孔驟縮——那道疤痕的形狀,竟和他右肩胎記一模一樣!
三哥的胎記是。趙祈的聲音忽然變得飄忽,我們的疤痕是...父皇說,等三符齊聚,就能打開你身上的鎖...他踉蹌著向前兩步,放出...門主...
老藥頭突然甩出金針。三根金針精準地紮在趙祈腕間,黑線頓時如遭雷擊,瘋狂扭動起來!趙祈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猛地撲向窗外!
攔住他!趙宸暴喝。
一道黑影從梁上掠下,正是潛伏多時的忽爾卓!他鐵鉗般的大手扣住趙祈肩膀,卻見少年皇子突然回頭,眼中紅光暴漲!
噗——!
趙祈口中噴出一股黑血,正中忽爾卓麵門!鐵塔般的漢子慘叫一聲,捂著臉栽倒在地。趙祈趁機掙脫,縱身躍出窗外!
趙宸長劍出鞘,人已如離弦之箭射向院中。
風雪肆虐。趙祈的身影在雪幕中若隱若現,竟快得不可思議。趙宸右肩胎記灼如烙鐵,青光透過衣料,將周身風雪都映成慘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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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弟!站住!
趙祈恍若未聞。他狂奔向庭中那株老梅,腕間黑血如泉湧出,在地上拖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趙宸心頭突生警兆,玄冰劍猛地擲出!
錚——!
長劍擦著趙祈耳畔飛過,釘入梅樹樹乾。趙祈卻不管不顧,一把扯下頸間玉佩,狠狠砸向樹身!
哢嚓!
玉佩應聲而碎。詭異的是,飛濺的玉屑竟懸在半空,組成一個詭異的符文!老梅樹劇烈震顫,枯枝如活物般蠕動起來!
三哥!趙祈站在樹下,笑得天真爛漫,你看,多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