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禍無門,惟人自招。”
莫姊姝聽完夫君的全盤謀劃,纖眉微蹙,美眸浮著層淡淡的憂色。
“這麼說……他往後便會氣力儘失,再也上不得戰馬,提不動刀槍,餘生都得靠著湯藥吊著命了?”
“若一切按計劃走,便是如此。”秦淵的聲音裡聽不出太多情緒。
莫姊姝抬眼看向他,眸中閃過一絲疑慮:“可天底下醫者眾多,若是被旁人看出破綻呢?”
“藥物配伍千奇百變,異形配異效,哪有這麼容易認得出,而且,既敢做這個局,自然有信心讓人看不出。鳳九先生本就與我同氣連枝,即便出些微末錯漏,以他的手段,也定會幫我補全,他和我一樣,拚了性命護下的百姓,絕容不得孫睿這般屠戮,。”
莫姊姝垂眸沉思片刻,再抬眼時,眸中已清明許多。
“妾身懂了,江寧百姓怨氣衝天,化為鬼火,陰君動怒,降下天譴,若真鬨到聖人麵前,必然難以揭過,如若有心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朝臣再一彈劾,孫睿便隻能代君受過。”
“再者,這奇症世所罕見,難以醫治,他隻能全聽鳳九先生的醫囑,先逼他在百姓麵前磕頭謝罪,折了他的銳氣,再讓他落個病秧子的身子,無法在軍中立足,往後再難興風作浪。”
“這一環扣著一環,好生凶險,夫君是想要送他入死地。”
秦淵執起茶壺,溫熱的水汽漫過他眼底:“我的實力終歸有限,他最好此番便賠上一條命,不然隻能等日後了。”
莫姊姝微笑道:“豈有不奏效之理,夫君聰慧,不沾染一絲因果,隻讓他焦頭爛額。”
“且看他如何應對吧。”
莫姊姝囁喏片刻,似是有話想說。
“怎麼了?”
“夫君可知,阿山是個女子。”
“我自然知曉。”秦淵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女子,總是要出嫁的,夫君,我且問你,可有將阿山收入房中的打算?”
秦淵一口茶水差點吐出來,詫異的看著她道:“她才十二歲。”
“您也才十五歲。”
“呃……”秦淵這才想起,這輩子才十五歲,思維沒扭過來,他還把自己當成奔三的人看的。
“娘子,我向來將她當成妹妹看。”
“夫君,我沒有彆的意思,隻是想要說一個事實,您與阿山雖有兄妹之誼,但她不是您的親妹妹,夫君教授學問很是用心,可曾想過,將來她出了嫁,那就是夫家人,這學問自然也是要帶過去的,屆時如何?鬼穀學派再多一條支脈?這等大事,難道不用稟告師門麼?”
秦淵明白了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其實我從來沒想著把所學藏起來。學問這東西,本就該像江河流水,越淌越活。我想借著一個人、一樁事,慢慢把這些道理傳下去。有教就有學,有問才有答,本就是一體兩麵。將來學生真能學有所成,那老師也該與有榮焉才是。若總想著敝帚自珍,把學問捂成了死物,那才是做學問的大忌。”
“鬼穀的學問本就駁雜,一半紮根在先民世代積累的經驗裡,一半取之於當下百姓的日用智慧。一個人能窺得其中萬分之一,已是天大的機緣;若想窮儘所有、臻於精深,我倒覺得,這絕非凡人能做到的事。既然本就博大精深,又何必藏著掖著,吝於示人呢?”
“有多繁雜?”莫姊姝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秦淵望著她,沉吟片刻,抬手指向窗外的夜空。月色正濃,星河橫貫天際。
“往大了說,它能裹納古今,甚至照見未來的輪廓;往小了說,於每個人而言,它便如這片星空般浩瀚,窮儘一生也難究其萬一。”
他收回目光,語氣裡添了幾分肅穆:“老師曾說,莫做那鶴立雞群之人,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一滴水隻有融進江海,才能免去乾涸之虞,得享長久,人是這樣,學問更是如此,單憑一人之力,終究淺薄如萍,唯有讓後人接續傳承,不斷補漏、改進,才有可能在世代更迭中,慢慢趨近於相對的周全與正確。”
阿山是第一個學習者,但絕不會是最後一個。
世事無常,誰也說不清明天與意外究竟哪個會先降臨。所以,趁我還在,我想多尋幾張“白紙”,竭力寫下更多東西,儘可能將這所謂的“鬼穀秘學”傳承下去,看看能否為這個時代帶來些許積極的改變。
莫姊姝聽得心頭微動,盈盈下拜道:“夫君心懷大義,隻是妾身卻有不同想法。”
“你有何看法?”
“鬼穀傳承至今已近千年,曆代先賢披荊斬棘才積累下這般豐厚的家底。夫君有幸繼承,更該倍加珍惜才是。應當正兒八經地尋訪傳承之人,從品行、才德等多方麵細細考察,合格者方能入門求學——這才是學問傳承應有的樣子。”
秦淵攬著她的肩膀,笑吟吟道:“娘子說的也有道理,或許我是太著急了吧,鬼穀的學問傳承艱難,往往隻有縱與橫二人,那位拿著青銅牌的師兄被當成野人射死,這就是意外,另外學‘橫‘者如果也遭遇意外呢,那是不是就代表這天地間就再也沒有鬼穀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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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姊姝話到嘴邊還想再說些什麼,後腰卻猛地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收緊,整個人瞬間被帶得向前踉蹌半步,撞進一個溫熱的懷抱裡。
下一刻,唇瓣便被狠狠攫住,帶著幾分急切與滾燙的氣息撲麵而來,一雙大手也不規矩地在她身上摩挲著,帶著些微粗糲的掌心擦過衣襟時,惹得她身體泛起奇怪的感覺。
她僵在原地怔忡了好一會兒,腦子裡亂糟糟的,直到鼻尖縈繞開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鬆木香氣,才猛然想起。
自己已是成過親的人了,眼前這人,是她名正言順的夫君。
於是她傻愣愣地睜著眼,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眸。
那雙眼平日裡總帶著幾分深邃與熾熱,莫姊姝看了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麼還睜著眼睛?”他含糊地開口,嗓音有些燥熱後的沙啞。
莫姊姝被他這副模樣逗得心頭一軟,忍不住彎了彎唇角,溢出一聲輕笑。
方才還繃著的身子漸漸放鬆下來,手臂緩緩抬起,輕輕環住他的腰,將側臉貼在他堅實的肩膀上,鼻尖蹭過他衣襟上的褶皺。
“我在想,夫君怎麼如此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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