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晴笑道,“相公不是尋常人,他要做的是大事。我們做女人的,幫不上他什麼大忙,至少不能讓他為了後宅之事煩心。家裡和和睦睦的,他才能安心在外闖蕩。”
一番話說得蘇雲和李婉靈都心悅誠服。四個女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心中都升起一股暖意。
隻是,這份暖意之下,卻依舊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
她們的男人,她們唯一的依靠,馬上就要上戰場了。
那是一個吞噬人命的血肉磨坊,誰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回來。
村西頭,一間低矮的茅草屋前,掛著一個簡陋的鐵匠鋪招牌。
孫望拉著板車還沒走近,就聽到裡麵傳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
他走到門口,一個赤著上身,肌肉虯結,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漢子正掄著大錘,一下下砸在燒紅的鐵塊上,火星四濺。
那漢子眼皮都未抬一下,聲音如同洪鐘:“農具放門口,三天後來取。”
孫望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
那漢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終於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抬起頭,一雙銳利的眼睛在孫望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他身後的板車上。
他的目光在堆滿乾草的板車上停留了片刻,眉頭微微皺起。
“關門。”
姬康吐出兩個字,轉身走進了屋裡。
孫望眼神一凝,依言將院門關上,並插上了門栓。
昏暗的打鐵房內,姬康轉過身,死死地盯著孫望,聲音冰冷如鐵:“車上藏著什麼?”
不等孫望回答,他一步步逼近,那雙看過無數鐵料的眼睛裡,透著一股洞悉一切的鋒芒:“你身上有血腥味,很濃,是剛殺過人。車上的東西,是凶器吧?”
被看穿了!
孫望心中一凜,暗歎一聲。
果然不簡單,隻憑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偽裝,甚至聞出了自己身上那經過一夜沉澱的殺氣。
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鄉野鐵匠能有的眼力。
他知道,任何隱瞞和謊言在這個男人麵前都是徒勞。
孫望沒有絲毫猶豫,坦然地點了點頭:“是。殺了十幾個義軍的逃兵。”
說完,他後退一步,在姬康驚訝的目光中,猛地挺直了腰杆,右手握拳,重重地捶在自己的左胸之上!
這是一個古樸而莊重的軍禮,充滿了鐵血與剛硬的氣息。
——六國軍禮!
姬康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幾乎能猜到是亭長那個老家夥多嘴說出了自己的身份,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竟然會行這個早已被遺忘在曆史塵埃中的軍禮!
他臉上的冰冷和警惕瞬間被巨大的震驚所取代。
他死死地盯著孫望,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過了許久,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是什麼人?來找我,到底想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