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夏季的正午,陽光把川渝味道西亞總部辦公樓的玻璃幕牆烤得發燙,空調出風口送出的涼氣卻讓會議室裡透著幾分沉靜。
史國棟指尖敲了敲桌麵的業績報表,抬頭看向對麵坐著的阿凡提——他剛從沙特分店趕回來,沙漠裡的熱風還沒完全從藏青色襯衫上褪去,隻在袖口留下淡淡的沙粒痕跡。
“說說吧,沙特利雅得那家店,上個月投訴量為什麼漲了三成?”史國棟的聲音不高,卻讓桌上的玻璃杯都似晃了晃。
阿凡提趕緊翻開手裡的筆記本,鋼筆尖在紙頁上頓了頓:“史總,主要是出餐慢。後廚三個本地師傅最近總卡著點下班,有兩次客人點的毛肚涮鍋,等了快四十分鐘才上,人家直接拍了視頻發社交平台了。”
坐在旁邊的楊曉英皺了皺眉,伸手把報表拉到麵前:“我看工資單,利雅得店的後廚師傅月薪合人民幣快三萬了,比國內同崗位高一半還多,怎麼還怠工?”
阿凡提歎了口氣,手指在筆記本上劃了道橫線:“就是因為工資高,好多人乾久了就懶了。有個師傅跟我說,‘反正老板不敢隨便開我,這裡找會做牛油鍋底的本地人難’,您說這氣人不?”
史國棟的指節輕輕捏了捏眉心,目光掃過報表上“人工成本占比42”的紅色數字,忽然想起三年前拓展西亞市場時的場景——那時候為了快速落地,他們不得不高薪招本地員工,可現在倒成了拖累。“不止沙特吧?”他抬眼看向阿凡提,“卡塔爾多哈那家加盟店,上周是不是也出了食材損耗超標的問題?”
阿凡提的耳朵微微動了動,像是被說中了心事:“確實。多哈店的店長是本地人,上個月進了兩百斤羊腿肉,沒及時放進冷庫,壞了快三十斤,他居然想把壞肉切碎了摻進丸子裡,被咱們派去的督導攔住了。”這話剛出口,楊曉英手裡的筆“啪”地落在桌上:“這怎麼行?咱們川渝味道的招牌,不能毀在這種人手裡!”
史國棟抬手按住妻子的胳膊,語氣沉了些:“急也沒用,得找根兒上的辦法。阿凡提,你跑了這半個月,西亞六國的店都看完了,除了人工懶、損耗高,還有啥問題?”阿凡提把筆記本翻到新的一頁,逐條念道:“還有管理鬆散,比如阿聯酋迪拜店,員工上班時間玩手機;土耳其伊斯坦布爾店,加盟店私自漲了鍋底價格,客人以為是總部統一調價,投訴到咱們這兒來了;還有……”他頓了頓,聲音放低了些,“個彆店長跟供應商勾結,拿了回扣,進的花椒是陳貨,客人說鍋底沒香味兒。”
窗外的陽光忽然被一片雲遮住,會議室裡的光線暗了幾分。
史國棟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沿,腦子裡想起去年中亞整頓的場景——那時候也是一堆問題,小到員工偷懶,大到店長挪用公款,最後花了三個月才理順,現在西亞的情況,似乎比當時還複雜些。“
人工成本高還怠工,管理崗又靠不住,”他輕聲自語,忽然看向楊曉英,“曉英,你還記得去年咱們從四川招了幾個店長去哈薩克斯坦嗎?”
楊曉英愣了愣,隨即點頭:“記得啊,那幾個小夥子踏實得很,把阿拉木圖那家快倒閉的店都盤活了。怎麼,你想從國內招人來西亞?”
史國棟坐直身子,手指在桌上點了點:“不光國內,南亞那些小國也可以。比如尼泊爾、孟加拉,那邊人工成本低,而且年輕人肯吃苦。阿凡提,你覺得要是從這些地方招一批管理人員,替換掉西亞部分重點崗位,行不行?”
阿凡提眼睛一亮,手裡的鋼筆在紙上飛快地畫著:“史總,這主意好!我在沙特的時候,認識一個尼泊爾小夥子,在中資餐廳做過領班,做事特彆勤快,上個月還來問我咱們店招不招人呢。要是能招一批這樣的人,肯定能把本地員工的懶勁兒給治過來!”
“但要注意方式,不能一下子全換了,”楊曉英忽然開口,指尖在報表上圈出幾個名字,“比如多哈店的店長,雖然這次犯了錯,但他熟悉本地市場,要是直接換掉,可能會影響客源。不如先派個國內來的副店長跟他搭檔,既能盯著他,也能學他的經驗。”史國棟點頭讚同:“沒錯,循序漸進。阿凡提,你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先收集所有門店的崗位空缺,尤其是後廚管理、前廳督導這些重點崗,然後跟國內的人力資源部對接,再聯係南亞的招聘機構,爭取一個月內把人招齊。”
阿凡提剛要答應,會議室的門被輕輕推開,助理小陳端著三杯冰鎮酸梅湯走進來,把杯子放在三人麵前:“史總,楊總,這是剛從後廚煮的,解解暑。”史國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酸甜的味道順著喉嚨滑下去,讓他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些。“對了,”他忽然想起什麼,看向阿凡提,“招人的時候,一定要強調咱們的規矩,尤其是食材新鮮度和服務標準,不能讓他們來了之後,跟著本地員工學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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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凡提用力點頭,把這句話記在筆記本上:“史總您放心,我會跟每個候選人都談清楚,要是不遵守規矩,不管是哪國人,咱們都不留。”楊曉英這時拿起手機,點開一個微信群,裡麵是國內各門店店長的聊天記錄:“我剛跟四川總店的王店長聊了,他說可以推薦幾個有海外經驗的員工過來,比如之前在新加坡分店做過的李娜,她管理前廳很有一套,說不定能幫上忙。”
史國棟接過妻子的手機,看著群裡熱鬨的聊天記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那就好,有國內的老員工帶著,新人也能更快上手。阿凡提,你明天去趟土耳其,先從伊斯坦布爾店開始整頓,把私自漲價的問題解決了,然後收集其他店的情況,咱們月底開個會,定個詳細的整頓方案。”
“好嘞!”阿凡提站起身,把筆記本塞進包裡,藏青色襯衫的衣角晃了晃,“我今晚就訂機票,爭取明天一早就出發。對了史總,要是招到南亞的員工,他們的住宿和簽證問題,咱們是不是得提前安排?”
史國棟點頭:“這個你不用操心,我讓小陳跟當地的中介對接,保證他們來了之後有地方住,簽證也能順利辦下來。”
阿凡提走後,會議室裡隻剩下史國棟和楊曉英。楊曉英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漸漸西斜的陽光,輕聲說:“真沒想到,西亞這邊才拓展兩三年,就出了這麼多問題。要是再晚兩年整頓,說不定就跟你說的‘七年之變’一樣,徹底亂了。”
史國棟伸手握住妻子的手,指尖傳來她掌心的溫度:“所以我才說,每年小整頓,三年中整頓,六年大整頓,不能等問題堆成山了再解決。這次要是能把西亞的問題理順,咱們以後全球的店,都能照著這個模式來。”
他拿起桌上的業績報表,翻到最後一頁,看著上麵“預計利潤率提升10”的預測數字,忽然笑了:“不過我估計,這次整頓完,利潤率肯定不止10。你想啊,人工成本降下來,食材損耗少了,客人投訴少了,生意能不好嗎?”
楊曉英也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啊,總是這麼有信心。不過說真的,要是這次西亞能成功,咱們下一步就可以考慮整頓歐洲的店了,那邊去年也有幾家店出了點小問題。”
史國棟點頭,目光望向窗外——迪拜的夜景漸漸亮了起來,遠處的哈利法塔閃爍著彩色的燈光,川渝味道的招牌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他想起十年前在川中市開第一家店的時候,從來沒想過能把生意做到全球,現在看著這些分布在世界各地的門店,忽然覺得肩上的擔子更重了。“不管是哪裡的店,隻要掛著川渝味道的招牌,就得守咱們的規矩,”他輕聲說,“這次整頓,不僅是為了提高利潤率,更是為了讓咱們的味道,能一直傳下去。”
第二天一早,阿凡提就帶著行李趕往迪拜國際機場。在飛機上,他翻看著手裡的門店名單,忽然想起昨天史國棟說的話,心裡忽然有了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