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心中暗罵這些海寇粗鄙,臉上卻堆起笑容打圓場:“諸位!諸位!和氣生財嘛!商會初立,當以大局為重!依咱家看…”他正欲施展和稀泥的本事,一個小太監匆匆進來,在他耳邊低語幾句。魏朝臉色微變,隨即清了清嗓子,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方才宮裡傳來陛下口諭:鹽引分配,乃商會內部協調之事,朝廷概不過問!然,”他目光掃過翁翊皇,“陛下有言,十日之期將屆,浙江沿海那幾處地方,若還不歸還友商…哼,後果自負!望鄭將軍…好自為之!”最後四個字,咬得極重。
翁翊皇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如同吞了隻蒼蠅。徽浙代表則精神一振,腰杆挺直了幾分。最終,在魏朝的“協調”和皇帝口諭的威懾下,一個勉強達成的方案出爐:徽商占三成五,浙商占三成,鄭氏占兩成,皇商司統籌一成五。翁翊皇憋著一肚子火,拂袖而去。徽浙代表對視一眼,雖未完全滿意,但也知這是目前能爭取的最好結果。
定西伯府,密室。燭光搖曳,映照著定西伯陳永業那張因憤怒和恐懼而扭曲的臉。他對麵,隻坐著兩個同樣麵色陰沉的勳貴,遠不如他預想的熱鬨。
“都怕了?都被皇商司那點蠅頭小利收買了?!”陳永業低吼著,拳頭砸在桌上,“看看李永祚的下場!午門懸首!九族儘誅!下一個,就輪到我們這些和晉商有過往來的了!孫傳庭那條皇帝的惡狗,還有駱養性,他們會放過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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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業兄,慎言!”一個勳貴緊張地看了看緊閉的門窗,“皇商司歲末分紅在即…數目不小。我家那不成器的兒子,在裡頭也掛了名…這個時候…”
“是啊,”另一個勳貴接口,語氣閃爍,“陛下對勳貴,終究還是留了體麵。入股皇商司,也算給了條富貴路子。隻要…隻要安分守己…”他沒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
陳永業看著兩人畏縮的樣子,心徹底涼了。他想起自己與晉商那些見不得光的巨額借貸和走私分成,一旦被挖出來…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頂門。他猛地站起,眼中閃過一絲孤注一擲的瘋狂:“好!好!你們要守著那點分紅等死,隨你們!老子…老子自己想辦法!”他拂袖而去,留下兩人麵麵相覷,眼中儘是恐懼和慶幸。勳貴的反撲,尚未成型,便已在皇商司分紅的金元攻勢和錦衣衛的屠刀陰影下,冰消瓦解,隻剩下定西伯這樣的孤家寡人,在絕望中醞釀著更瘋狂的反噬。
寧遠台地。
熱浪卷著塵土和未散儘的硝煙味,抽打在殘破的棱堡雛形上。征發來的民夫如同螞蟻般蠕動,將條石、巨木艱難地拖上矮牆。監工胥吏的皮鞭聲和嗬斥聲不絕於耳。不時有人因餓或力竭倒下,被如狼似虎的軍漢拖走,草草埋在遠處的亂葬崗。壓抑的怨氣如同地底躁動的岩漿,在沉默中積聚。
“大帥!又跑了十幾個!都是青壯!”一名千總焦急地稟報。
袁崇煥站在半塌的敵台上,臉色冷峻,左臂的傷處隱隱作痛。他看著遠處蒼茫的草原和黃台吉大營隱約的旗幟,又看看腳下這片用血肉和白骨艱難堆積的基業,聲音嘶啞:“逃?抓回來!梟首示眾!築城乃保遼民身家性命!此時不咬牙,待建奴鐵蹄踏來,玉石俱焚,悔之晚矣!告訴所有人,再有敢逃者,同伍連坐!”
“是!”千總咬牙領命而去。很快,堡外豎起了新的木杆,幾顆血淋淋的頭顱懸掛其上,在風中搖晃。棱堡內外,死寂如墳場。民夫們麻木地搬運著石木,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靈魂。
皮島東江鎮),毛文龍帥府,毛文龍將朝廷嘉獎的聖旨和那點象征性的糧餉隨手丟在案上,臉上毫無喜色,隻有濃濃的譏諷和憤懣。
“嘉獎?哈哈!好大的恩典!”他端起烈酒一飲而儘,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老子在鎮江堡,頂著建奴的箭雨,死了多少兄弟?才搶了那點糧草!他袁蠻子在寧遠,耗費百萬,征夫數萬,弄出個半拉子土圍子,屁用沒頂,反倒得了玉帶?朝廷…朝廷是瞎了眼嗎!”他猛地將酒杯摜在地上,摔得粉碎。
“大帥息怒!”心腹參將低聲道,“朝廷…終究還是記得大帥的功勞。隻是那袁崇煥,有孫閣老和楊漣撐腰…”
“撐腰?”毛文龍眼中凶光一閃,“老子看他是擁兵自重!他那寧遠城修起來,還有我東江鎮什麼事?朝廷的錢糧,都得填進他那無底洞!”他煩躁地踱步,“不行!不能這麼下去!得讓朝廷知道,離了我毛文龍牽製建奴後路,他袁蠻子修十個寧遠也是白搭!告訴下麵,朝鮮那邊…今年的‘歲糧’該收了!手腳麻利點!挑富庶的邊鎮下手!”
山海關,軍略參讚房。楊漣的目光銳利如鷹隼,緊盯著麵前一份來自錦州錦衣衛暗樁的密報。密報詳細記錄了廣寧副將張存孟近日的異常:頻繁召集心腹密談至深夜;其內弟突然“暴病身亡”疑為滅口);更關鍵的是,他的一名絕對親信,昨夜喬裝成皮貨商人,攜帶重金,悄悄出廣寧城,向著西北方向——建奴鑲藍旗大營所在的草原方向而去!
“魚兒…終於忍不住要咬鉤了。”楊漣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他鋪開信紙,筆走龍蛇:“命錦州‘福盛當鋪’假錢莊據點)掌櫃,放出風去:三日後,將有一批‘特殊賬簿’暗示晉商與遼東將領往來明細)運抵當鋪秘窖封存!布下天羅地網,靜待蛇鼠出洞!”
他放下筆,望向窗外陰沉的天色,仿佛看到了張存孟那張因恐懼和貪婪而扭曲的臉,也看到了鑲藍旗大營裡,那雙同樣在黑暗中窺伺的眼睛。蜜罐的香氣已經飄散,致命的陷阱,即將合攏。
乾清宮,西暖閣內,檀香嫋嫋。朱常洛剛剛批閱完孫傳庭呈上的、關於鄭芝龍問題的最終處置方案以及申飭其退還浙商據點的明旨,王安便神色凝重地呈上一份八百裡加急軍報。
“陛下,宣大總督急報!漠南蒙古察哈爾部林丹汗,接納晉商匪首王登庫所獻重禮及…及邊防圖冊,集結部眾數萬,揚言欲‘代天討逆,誅除昏君奸佞’,前鋒已過陰山,有南下叩關之勢!大同、宣府告急!”
朱常洛猛地抬頭,眼中寒光爆射!他展開軍報,目光掃過“晉商王登庫”、“邊防圖冊”、“數萬騎”等字眼,最後停留在奏疏末尾那觸目驚心的“叩關”二字上!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顫抖。
他霍然起身,大步走到巨大的大明混一圖前。手指從宣府、大同的關隘,劃過陰山山脈,最終停留在察哈爾部的廣袤草原上。山河社稷圖虛影在腦海中浮現,那剛剛艱難回升至24的國運,依然晃動搖曳。
“傳孫傳庭、兵部尚書、五軍都督府僉事…即刻覲見!”朱常洛的聲音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嘶啞,卻蘊含著滔天的怒火與決絕,“告訴林丹汗!朕的刀,斬得了晉商,就砍得動蒙古!他想來,朕…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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