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元年九月,北方的天空仿佛被烽火點燃。秋收的季節本該充滿豐收的喜悅,如今卻被戰爭的陰雲徹底籠罩。
九月初三,黎明時分,宣府鎮外的地平線上,突然湧現出無數黑點,如同蝗蟲般密密麻麻,迅速蔓延成一片望不到邊的潮水。低沉的號角聲穿透晨霧,伴隨著雷鳴般的馬蹄聲,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蒙古人來了!韃子來了!”宣府鎮城牆上的哨兵聲嘶力竭地呐喊,警鐘瞬間響徹全城。
林丹汗親自率領的五萬蒙古鐵騎,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撲向大明邊境。衝在最前麵的是輕騎兵,他們騎著矮小卻耐力極強的蒙古馬,如風般掠過原野,向城牆傾瀉著密集的箭雨。雖然大多被城牆和盾牌擋住,但那鋪天蓋地的聲勢足以讓守軍心驚。
“放箭!礌石滾木準備!”滿桂粗獷的吼聲在城牆上回蕩。他身披重甲,如同一尊鐵塔,穩如山嶽。這位蒙古出生的明將,太了解自己同胞的戰法了。
明軍箭矢如雨點般落下,衝在最前的蒙古騎兵紛紛人仰馬翻。但後續的騎兵毫無懼色,繼續衝鋒,甚至下馬徒步,扛著簡陋的雲梯和鉤索,嚎叫著衝向牆根。
真正的攻擊重點在大同方向。林丹汗將主力集中於此,試圖一舉突破這道相對薄弱的關口。戰鬥從清晨持續到正午,蒙古人發動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勢。他們甚至驅趕著俘獲的漢民作為肉盾,逼近城牆。
大同總兵王樸站在敵樓上,臉色凝重。城外已是屍橫遍野,但蒙古人的攻勢絲毫未減。“媽的,林丹汗這次是拚了老本了!紅夷大炮準備好了沒有?”
“總兵,已經裝填完畢!”
“好!等他們進入射程,給老子狠狠地轟!”
數門從澳門購入的紅夷大炮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巨大的鐵彈呼嘯著砸入蒙古騎兵最密集的地方,頓時人仰馬翻,殘肢斷臂四處飛濺。這種超越時代的火力給了蒙古人巨大的震撼,攻勢為之一滯。
但林丹汗很快調整戰術,將部隊分散,從多個方向同時發動進攻。小股的蒙古騎兵甚至繞過主要關隘,深入內地燒殺搶掠,宣大防線承受著空前的壓力。
就在宣大戰事最激烈的時候,遼東方向傳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一支規模不小的後金軍隊突然出現在薊鎮防區,猛攻古北口!
“什麼?建奴進攻古北口?”兵部大堂內,孫傳庭接到急報,震驚不已,“他們不是應該配合林丹汗進攻宣大嗎?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急報詳細描述了戰況:這支後金軍隊約萬人,由代善率領,攻勢極為猛烈。他們似乎對明軍的防守弱點了如指掌,幾次險些突破關口。守軍拚死抵抗,傷亡慘重。
“難道建奴的真正目標是京師?”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眾人腦海中。古北口一旦被突破,京師將直接暴露在敵軍鐵蹄之下。
更加令人困惑的是,這支建奴軍隊的作戰方式與以往截然不同。他們不再是以往那種散漫的劫掠,而是有組織、有紀律的猛攻,完全是一副主力決戰的架勢。
楊漣仔細研究著戰報,眉頭緊鎖:“代善是努爾哈赤的次子,在建奴中地位尊崇。若這隻是佯攻,代價未免太大了...”
建奴汗帳。各貝勒及各旗主都在等待命令,然而努爾哈赤卻緊鎖眉頭,沉吟良久緩緩道“真要這麼做嗎?”
黃台吉道“父汗,熊弼庭下獄,袁崇煥築城,滿桂回防宣府,如今能支援遼沈的,就隻有廣寧,山海關一路,此地明軍一旦調動,則遼沈必援。”
努爾哈赤拍案而起,道“好,繼續向代善援兵,其餘人做好準備。”
林丹汗得知建奴在攻打古北口,且還有後續援兵後,他感覺自己的美夢就要實現了。
當東廠,錦衣衛,廣寧衛,把建奴援兵代善,並且主力有圍攻廣寧跡象的情報遞上後,許多人都舒了口氣建奴還是要攻打廣寧,這才符合建奴的利益。
古北口的戰鬥慘烈異常。代善的部隊雖然勇猛,但明顯缺乏重型攻城器械和足夠的後勤支持。在明軍頑強抵抗和援軍陸續到達的情況下,他們損失慘重。
九月十五日,一場暴雨過後,代善發動了最後一次絕望的進攻。成千上萬的建奴士兵冒著槍林彈雨攀登城牆,與守軍展開慘烈的白刃戰。鮮血染紅了古老的邊牆,屍體堆積如山。
最終,在付出巨大代價後,明軍勉強守住了關口。代善殘部向北潰退,與廣寧城下的建奴彙合。
就在大明朝廷被西線的戰事吸引全部注意力時,真正的致命一擊正在悄然準備。
遼河東岸,後金主力大軍已經秘密集結完畢。努爾哈赤親自坐鎮,黃台吉、阿敏、莽古爾泰等主要貝勒悉數在陣。五萬精銳八旗騎兵,如同潛伏的猛虎,靜待出擊的時機。
“父汗,代善那邊已經得手。”黃台吉走進大汗金帳,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明軍完全被迷惑了,明廷已經開始從遼西調兵支援薊鎮。”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努爾哈赤緩緩點頭,目光如鷹般銳利:“好!明人果然中計。遼沈現在情況如何?”
“回大汗,”朱純臣上前一步,“沈陽賀世賢已經分兵西援,城內守軍不足兩萬。遼陽袁應泰也被假象迷惑,注意力全在廣寧方向。我們的內應已經準備好,隻待大軍一到,便可裡應外合。”
努爾哈赤站起身,帳內所有將領立即肅立。
“傳令下去,明日拂曉,全軍渡河,直撲沈陽!此戰務必一舉拿下遼沈,斷明國右臂!”
“喳!”眾將齊聲應命,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紫禁城內,朱常洛已經連續數日未曾安眠。宣大的激烈戰事,古北口的突然襲擊,各地雪片般飛來的軍情急報,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不安。
最讓他憂心的是,這種不安並非來自已知的威脅,而是某種難以言說的、潛伏在暗處的危機。
在殿內踱步幾個來回後,壓下不安,吩咐道“王安,準備一下,去神機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