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神機新軍營地,所有新軍已經開往昌平駐軍,如今白身的熊弼庭盤腿坐在地上,望著空蕩蕩的軍營,心裡有股莫名的落寞,空洞的眼神,沒有焦點地望著校場。朱常洛打斷了王安的傳話,輕聲走到熊弼庭身邊,空蕩的營地,雖無半點人影,但校場上遺留下來的肅殺之氣,讓他那股不安趨於平靜。
“愛卿這個樣子,就像丟了孩子的母親,曾經堂堂的熊經略也會有婦人之態?”朱常洛不管不顧,挨著熊弼庭一屁股坐下。
受驚的熊弼庭,在看清來者何人後,努力地控製住一個武將應有的反應,順勢行禮問安。一旁的侍衛著實為皇帝和熊弼庭捏了一把汗,王安也察覺到了,心裡想著如何提醒皇帝,往後不能隨意去驚嚇一個武將,還是如此近距離。朱常洛毫無察覺,就是感覺熊弼庭青筋暴露,跪下行禮的姿勢有點彆扭,像是小時候扭筋或抽筋一樣。
“如何?神機新軍可做好準備?”朱常洛殷切問道。
“回陛下,新軍日夜操練,不敢有絲毫懈怠,隨時可奔赴戰場。”熊弼庭回道
“愛卿認為,當前戰局重心在何處?”朱常洛試探著問。
“一介草民,不敢妄言國事!”
“朕非得讓你說呢?要知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熊弼庭略作沉吟:“草民以為,宣大雖急,但林丹汗意在劫掠,未必能破關而入。古北口之敵已被擊退,不足為慮。倒是遼東...”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建奴用兵向來狡詐,此次所圖必然更大。”
朱常洛眼睛一亮:“愛卿也與朕有同樣擔憂?你認為建奴真正目標何在?”
“草民不敢妄斷。”熊弼庭避開了皇帝的目光,“隻是覺得遼沈一帶過於平靜,反而不尋常。”
實際上,楊漣確實派出了多批廠衛深入遼東偵查,但都被建奴精心布置的假象所迷惑。黃台吉故意在遼西方向製造大軍調動的痕跡,而將東線的真正行動掩蓋得滴水不漏。
“可還記得你為何下獄?可還記得朕對你的承諾,還有你對朕的承諾?”
“草民……不敢忘!”
朱常洛從袖中抽出了一份密信,正是當時毛文龍的偵查血報。
熊弼庭閱過,積壓在心中的那股怨氣在翻騰,以至拿著密信的雙手在顫抖。
“愛卿受委屈了,心有怨氣而不得舒,心懷怨氣而不忘練兵,朕實在於心不忍啊。”
“陛下……草民……臣……”熊弼庭跪地痛哭,朱常洛伸手扶起,“建奴陰險,離間我君臣,挑起黨爭,此事所有,朕會給卿一個交代,如今北方烽火連天,遼東還需愛卿這樣的國之柱石鎮守。新軍交由你,朕放心!”
“臣,定不負陛下!”熊弼庭抱拳行禮。臉上的堅毅和決心,預示著曾經的遼東磐石,甚至更甚以往,即將王者歸來!
“愛卿,此時對北方又有何想法?”
“故技重施!年初建奴明為分兵,實為合兵,又留暗兵直指遼沈。如今定是明為遼西,實為遼東!陛下,臣請旨火速趕往遼東!”
“善,愛卿即刻準備一下,所需輜重上報戶部,兵部,領新軍出天津港,海運至蓋州。朕即刻擬旨,並為愛卿掃除一切,以後中樞之事再不能掣肘愛卿!新軍的第一仗,將軍複出的第一仗,要一鳴驚人,不失我大明傲骨!”
“臣,領旨!”
回宮路上,朱常洛接到了熊弼庭複出的聖旨,審定受阻的消息,心裡窩火,看看日頭,隨後一種惡趣味湧來。“口諭,太和門,上午朝。”
突然的午朝,讓官員措手不及,要知道現在日頭正毒,連早朝都能省就省的皇帝,一般都是議政堂議事的皇帝,怎麼就突然想起來上午朝,還是在殿外?
汗水浸濕了官袍,久久不見皇帝臨朝,竊竊私語在廣場上響起。突然一溜內侍從太和殿跑來,隊首內侍大聲喊道“天氣悶熱,朕不堪暑熱,為保龍體,就在殿內臨朝,內外由內侍傳話,今日午朝,議熊弼庭聖旨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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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麵麵相覷,如此朝議聞所未聞。禮部一官員出列上奏“陛下,如此朝議,與禮不合,有失我天朝禮儀。”“陛下,如此朝議,有傳話不實,離間君臣,延誤國事之嫌!”……然而,不管哪個官員說什麼,內侍卻一動不動,一個官員上前問道“你為何不傳話?”內侍大聲喊道“今日午朝,議熊弼庭一事!”
群臣傻眼,一些勳貴忍不住笑出聲來。感情這些內侍隻有熊弼庭一事才給傳話。“陛下,熊弼庭之罪,依律當斬,陛下念其勞苦,赦其入獄反省,已得天恩,若啟複重用,置遼東將士於何地?”“熊經略守遼有功,年初戰事罪不在他,你怎知建奴不會圍點打援,甚至趁機攻打遼沈?”“熊弼庭誤國,他若支援廣寧,我朝怎會損失慘重?”……下麵爭論許久,傳話內侍依舊不動。“你怎麼不傳話?”“噢,大人們可說完?若說完,奴這就傳話”“快去,快去”內侍小跑著進入殿內。片刻,捧著一個密信出來,“這個給你們看看,看了之後再給熊愛卿定罪”。毛文龍的密信在官員手中傳閱,一位還沒輪到的禦史大聲喝問內侍“我們議論良久,上言甚多,為何你進去出來,如此之快,我們的諫言你到底怎麼向陛下傳言?”“大人冤枉,奴還未向陛下述完,陛下就把信給了奴,讓奴出來。”“袞袞諸公唾作河呀唾作河,嘿嘿”一位勳貴嘲諷道。此時看過密報的,沒看過的,心裡有想法的,沒想法的,個個麵紅耳赤,毒辣的日頭更添幾分!
傳閱完畢,仍有一些官員不死心,繼續對熊弼庭展開攻訐,隨後一隊錦衣衛過來,展開一份名單,均是之前彈劾熊弼庭,且有證據證明,收受建奴和朱純臣賄賂,與建奴勾連的人員。毒辣的日頭炙烤著無聲的廣場。“陛下問,啟複聖旨,可否下發?”“陛下聖明!”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建奴奸詐,叛逆卑鄙,離間君臣,挑撥黨爭,致使忠臣蒙冤,黨錮如淵,幸賴列祖列宗護佑,識是非辨忠奸,今有臣子熊弼庭,含冤而不忘報國,操練神機新軍,特準其官複原職,恢複一切榮譽特權,領神機新軍赴遼。大明所有官員三年不彈熊!熊弼庭給朕記住,到了遼東,給朕狠狠地揍他娘滴狗日的野豬皮!”
不錯,皇帝的惡趣味不僅要讓那些唾沫公曬太陽,還要用大白話用大臟話寫聖旨。
“報!……遼東緊急軍情……”
一手拿蒲扇,一手拿著冰葡萄,袒胸露乳,光著腳的朱常洛從殿內跑出來,把冰葡萄扔給一旁內侍,接過軍報,快速看去!良久,“哼!一群唾沫公,一群食腐鳥!大明遲早要你們玩完!媽了個巴子!”隨後向殿內走去,並不忘召集重臣入殿議事。
太和殿儘職儘責的傳話內侍,也如實地把話遞給了群臣。
啟複聖旨就這樣戲劇性的通過,遼東的緊急軍情,熊弼庭又能否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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