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擊,開始了。
沒有動員跟口號。
偵察連的戰士們,像一群沉默的狼,跟在李逍遙身後,循著山本特工隊撤離時留下的蛛絲馬跡,一頭紮進了茫茫的群山。
每個人的臉上,都蒙著一層死灰般的平靜。
那平靜之下,是足以焚毀一切的滔天怒火。
他們不需要動員。
野戰醫院那一百多具冰冷的屍體,就是最決絕的戰鬥檄文。
山本大木很狡猾。
他撤退的路線,忽東忽西,完全不按常理。
他甚至會故意分出小股部隊,製造假的痕跡,試圖迷惑追兵。
可他麵對的,是李逍遙。
一個擁有後世最頂尖反追蹤經驗的特種兵王。
李逍遙的眼睛,像一台最高精度的掃描儀,總能從最複雜的線索中,剝離出最真實的那一條。
一個被踩斷的草莖的斷口新鮮度。
一塊石頭下麵被翻動過的潮濕泥土。
甚至是一滴幾乎看不見的、凝固在樹葉上的血珠。
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這邊。”
李逍遙抬手,指向一條看似最不可能的、通往懸崖峭壁的小路。
偵察連的戰士們沒有任何猶豫,立刻跟了上去。
他們已經習慣了旅長的神鬼莫測。
在他們心裡,旅長指的方向,就是勝利的方向。
追擊,持續了一天一夜。
所有人都已經疲憊到了極點。
喉嚨裡乾得像要冒火,隨身攜帶的炒麵,早就吃完了。
支撐著他們的,隻有一股氣。
一股不把山本大木碎屍萬段,就誓不罷休的複仇之氣。
第二天黃昏。
當他們翻過又一座山梁時,痕跡,到了一處三岔路口,徹底中斷了。
一條路,通往平原,那是日軍的占領區。
另一條路,繼續向西,深入太行山腹地。
還有一條,蜿蜒向北,通往的,是晉綏軍閻老西的防區。
“旅長,怎麼辦?”
偵察連長抹了一把臉上的汗,聲音沙啞地問道。
李逍遙蹲下身,撚起一點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
空氣裡,殘留著一絲極淡的、德製雪茄的味道。
是山本大木。
這個家夥,竟然朝著晉綏軍的防區去了。
李逍遙站起身,看著那條通往北方的山路,眉頭緊鎖。
他知道,僅憑一個偵察連,就算追上了,也無異於以卵擊石。
山本特工隊雖然在醫院一戰中有所損失,但主力尚在。
那是一群武裝到牙齒的戰爭機器。
硬拚,偵察連這點人,不夠他們塞牙縫的。
必須要有重火力,要有足夠多的兵力,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才能將這群狡猾的狼,徹底困死。
可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上哪去找援兵?
就在這時。
一陣整齊劃一的、皮靴踩踏地麵的聲音,從北邊那條山路上,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
“隱蔽!”
偵察連長低喝一聲。
所有戰士,瞬間散開,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道路兩旁的林子裡,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35鋼盔、腳蹬牛皮長靴的士兵,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裡。
他們裝備精良,清一色的中正式步槍,腰間掛著德製長柄手榴彈,隊伍裡甚至還有兩挺捷克式輕機槍。
軍容嚴整,步伐沉穩。
一看,就是精銳。
是晉綏軍。
而且,是精銳中的精銳。
為首的一名軍官,舉著望遠鏡,似乎也發現了這邊的異常。
他一揮手,整個巡邏隊立刻停下腳步,就地展開了戰鬥隊形,動作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前麵的可是八路軍獨立旅的朋友?”
那軍官放下望遠ne鏡,朗聲喊道,手裡卻緊緊握著腰間的毛瑟手槍。
李逍遙從樹後走了出來。
他身上那件灰布軍裝,已經滿是塵土和劃痕,臉上也帶著長途奔襲的疲憊,但那雙眼睛,卻亮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