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偉在六安城中心點燃的戰火,像一滴滾油濺入了平靜的水鍋,整座城市瞬間沸騰。
城西,通往倉庫區的必經之路上,一處由倒塌民房廢墟天然形成的瓶頸街口,李雲龍和他的一團主力,已在黑暗中靜候多時。
這裡不像陣地,更像一個布置好的屠宰場。
一團幾乎所有的重火力,都集中在了這個寬度不足五十米的通道上。
六挺歪把子,四挺捷克式,還有兩挺繳獲的九二式重機槍,被錯落安置在廢墟的高處和牆體豁口,形成了遠近結合,高低搭配的交叉火力。
每個機槍手旁邊,都堆著半人高的彈藥箱,黃澄澄的子彈鏈在夜色中反射著微光。
機槍陣地前方,所有還能動的戰士,懷裡都揣著五六顆沉甸甸的“天堂寨造”手榴彈。
這些用日軍炮彈殼改造的鐵疙瘩,每一個都塞足了猛料,黑乎乎的外殼下,是毀滅性的力量。
李雲龍嘴裡叼著一根旱煙,蹲在一堵斷牆後麵,火星在黑暗中明滅。
視線沒有投向城中心那片映紅了半邊天的火光,耳朵卻側著,捕捉著風中傳來的每一絲動靜。
張大彪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問。
“團長,鬼子咋還沒來?丁團長那邊都快把天給捅破了。”
“急什麼。”
一口濃煙吐出,瞬間被夜風吹散。
“鬼子讓丁偉在心窩子裡捅了一刀,現在肯定是又疼又懵。等他們反應過來,就會沒頭沒腦地往倉庫那邊撲。咱們就在這兒,等著這群東西一頭撞上來。”
腳尖碾了碾煙頭,對身邊的戰士們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都給老子聽好了。”
聲音壓得很低,卻像淬了火的鋼刀,刮過每個戰士的耳朵。
“待會兒鬼子衝過來,沒有我的命令,誰他娘的都不準開槍!把鬼子給老子放近了打!放到五十米!”
三根手指伸出。
“不,放到三十米!近到老子能看清他們臉上的褶子!”
“老子的要求就一個,用最快的速度,把咱們帶來的子彈和手榴彈,全都給老子朝著鬼子的人堆裡招呼!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
壓抑的回答聲,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一股子狠勁。
沒過多久,地麵開始傳來輕微的震動。
一陣雜亂密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如同決堤的洪水,從街道的另一頭洶湧而來。
日軍的增援部隊到了。
他們的速度很快,顯然是被城中心的槍聲徹底攪亂了陣腳,急於趕去倉庫區救援,隊形顯得有些散亂。
黑暗中,無數晃動的身影,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彙成一股人流,朝著這個狹窄的街口猛衝過來。
李雲龍扔掉了煙頭,趴在一處由斷牆和瓦礫堆成的高地上,手裡端著一挺上了膛的捷克式,冰冷的槍身貼著臉頰。
衝在最前麵的日軍士兵身上那股特有的汗臭味,混雜著皮革和機油的味道,甚至都能聞到。
一百米。
八十米。
五十米。
日軍的先頭部隊,已經完全踏入了這片由交叉火力網和手榴彈構成的地帶。
身邊的戰士,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握著槍的手,因為過度用力,指節已經開始發白。
一個年輕的戰士緊張地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手指下意識地搭在了扳機上。
李雲龍卻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一動不動。
他在等。
等更多的日軍,擠進這個狹小的瓶頸,等他們擠得前胸貼後背。
三十米!
衝在最前麵的日軍軍官,臉上那猙獰的表情已經能看清,甚至看到了他揮舞著指揮刀,張嘴呼喊的口型。
就是現在!
“給老子打!”
一聲咆哮發出。
這聲咆哮,就是總攻的信號,是死神揮下鐮刀的指令。
轟!
一瞬間,布置在街口兩側廢墟裡的十二挺輕重機槍,同時發出了怒吼。
熾熱的火舌,如同十幾條狂舞的火鞭,從不同的角度,狠狠地抽向了那股擁擠在一起的人流。
子彈,以前所未有的密度,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金屬風暴,瞬間撕裂了夜的寂靜。
噗噗噗噗!
那是子彈鑽進人體發出的,令人牙酸的沉悶聲響。
衝在最前麵的那一個排的日軍,就像是被一把無形的巨型鐮刀攔腰掃過。
他們的身體,在一瞬間被打成了篩子,血霧和碎肉猛地爆開。
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成片成片地,如同被割倒的麥子一樣,齊刷刷地倒了下去。
後麵跟進的日軍,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打懵了。
他們下意識地臥倒,尋找掩護,卻發現這條狹窄的街道上,除了自己戰友的屍體,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
而那十二條火舌,卻沒有絲毫停歇。
機槍手們殺紅了眼,死死地按住扳機,將一排又一排的子彈,瘋狂地傾瀉到那片擁擠的人群中。
一個機槍手打得興起,乾脆站了起來,端著歪把子,對著下麵的人群進行掃射,嘴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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