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力，如同實質的海水，從四麵八方奔湧而來，要將林舟徹底淹沒。
駁倒兩個方案，靠的是信息差和嚴謹的分析。但要憑空拿出一個全新的、能讓兩位大佬都滿意的方案，這需要的，是近乎神跡的創造力與平衡術。
林舟感覺自己的心跳又一次開始加速，手心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當然沒有現成的c方案。
他需要時間，哪怕隻有幾秒鐘，也足夠讓腦海中的沙盤完成一次創世紀般的推演。
他沒有慌亂，而是做出了一個非常自然的動作。他轉身看向一旁的工作人員，禮貌地說道：“可以麻煩給我一杯水嗎？說了這麼多，有點口乾。”
這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請求。在如此高壓的對峙下，口乾舌燥是人之常情。
沒有人懷疑。
就在工作人員轉身去倒水的這短短十幾秒內，林舟的意識，已經沉入了腦海深處那片幽藍的虛擬空間。
【新任務已生成：創建“c方案”】
【目標：1.規避a方案的地緣政治風險；2.解決b方案的選址硬傷；3.方案利益必須覆蓋張、李兩方核心訴求；4.具備現實可操作性。】
【正在啟動“路徑優化”模塊……】
林舟的思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起來。他像一個最高明的棋手，開始在沙盤上挪動棋子。
第一步，整合。
【推演變量一：將a方案的“光伏技術”與b方案的“紅石灘選址”結合。】
【推演開始……】
沙盤上，虛擬的紅石灘模型迅速生成。但緊接著，一行行紅色的警告數據彈出。
【警告：紅石灘地區土壤鹽堿化嚴重，不符合光伏陣列地樁建設標準。】
【警告：該地區電網設施陳舊，無法承載光伏發電帶來的瞬時大電流衝擊。】
【推演結果：失敗！項目將在基礎設施改造上投入超額預算，導致投資回報率遠低於預期。李鴻源派係因選址失誤承擔主要責任，張兆龍派係因技術無法落地而利益受損。雙輸！】
不行！
林舟立刻回溯，開始第二次嘗試。
【推演變量二：將b方案的“風能技術”與a方案的“臨港開發區選址”結合。】
【推演開始……】
沙盤上的模型切換到了a方案規劃的臨港開發區。這裡的地理位置優越，配套設施完善。
【數據分析中……臨港開發區風力資源穩定，符合建設要求。】
看似有戲？林舟心中一動。
但很快，新的衝突模型浮現出來。
【衝突預警：臨港開發區毗鄰省重點項目“國際集裝箱港口”，大型風力發電機組的渦輪旋轉，將對港口的雷達和無線電通訊係統造成嚴重信號乾擾。】
【推演結果：失敗！項目將與更重要的港口項目產生根本性衝突，在省委常委會上將被一票否決。張、李兩方均因考慮不周而受到批評。】
還是死路！
林舟的額頭沁出了冷汗。他發現，自己的思維還是局限在“二選一”或者“二合一”的框架裡。無論是a方案還是b方案，本質上都是“平地起高樓”的增量思維，是在一張白紙上畫畫。但任何一張看似空白的紙，其實都早已布滿了無形的利益分割線。
必須跳出這個框架！
他的目光，在沙盤生成的江北省三維地圖上飛速掃過，像一台最精密的高空偵察機。
增量不行，那就試試存量！
與其新建一個，為什麼不能改造一個？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開了所有的迷霧！
他的視線，最終鎖定在了地圖上一片灰撲撲的區域——位於城市西郊的“紅旗重工”舊工業區。
這裡曾是江北省的驕傲，但在市場經濟的浪潮中衰敗了。如今，它像一塊城市的傷疤，被遺忘在角落。占地麵積巨大，廠房林立，但早已人去樓空，隻有幾家苟延殘喘的小作坊和一些不願搬離的“釘子戶”。